虽说火光冲天,将黑衣人的身形照得透亮。
但这人一身夜行衣,又兼蒙头罩面,实在难辨身份。
莫说围观的兵卫,便是早已知晓嫌疑人范围,只需做三选一抉择的苍雪,也辨不出其身份。
苍雪正在比对身形,回忆此人究竟是周宏,或是李毅,又或是那罗威。
但赵怀洲一声“果然是你”,打断了她的思绪。
苍雪惊疑扭头:“你看出他的身份了?”
“额?没有!”
赵怀洲愣了一瞬,旋即咧嘴摇头。
“我见戏台上都这么演的,顺嘴便喊了句,抖抖威风嘛!”
苍雪翻了翻白眼,没好气摇了摇头。
“不过……无须分辨,我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赵怀洲却又幽笑起来:
“早在衙堂审讯之时,这人就已暴露出嫌疑。”
“待我二人进营之后,他又借引路为由,不停打探查案细节。”
“甚至连咱们审讯小六子时,他都一直守在帐外……”
说到这里,赵怀洲扭头回顾,望向那垂首捂腿的黑衣人:
“我说得不错吧,周副将!”
这声“周副将”,叫那黑衣人身子剧颤。
黑衣人抬起头来,望向赵怀洲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苍雪原先无法分辨黑衣人的身份,但此刻细辨其眼神,再从三位将领中择取比对,登时惊叫出来:
“果然是他!”
此人正是副将周宏!
既已暴露身份,周宏也无须借黑纱遮掩。
他拉下面纱,咬牙质问:
“衙堂审讯之时,我自问不曾暴露身份,你是如何断定我有问题?”
赵怀洲耸了耸肩:“你怕是不知道,衙堂审讯时,罗威与李毅都曾替叶猛分辩,解释其杀人缘由。”
“独独是你,只供述叶猛斩杀民匪,却不曾替他解释半句。”
“你似乎……很想将叶猛的罪名坐实,好为自己开脱吧!”
李毅、罗威在供述时,都曾提及叶猛杀人的理由,是稳定军心。
但这一点,周宏只字不提。
这就足引人怀疑了。
再结合周宏对此案的格外关切,他的嫌疑显然是最大的。
赵怀洲早对这内奸身份有所判断,但他的确毫无证据。
也只能借助巫启前,来一招瞒天过海,逼周宏现身。
“原来如此……”
“我原道那稳定军心之说立不住脚,本该坦白相告。”
“只可惜,我太过惧怕身份暴露,不愿替叶将军分辩半句。”
“却不想,因此给自己添了嫌疑,叫你查了出来。”
周宏叹了口气,一脸苦涩。
“无妨,左右你已中计被俘,嫌不嫌疑已无关紧要。”
赵怀洲极大度地摆了摆手:
“周宏,你既已被擒,也无须再作无谓挣扎。”
“老老实实招了吧,你为何要替逆匪办事,那些逆匪又逃往了何处?”
事已至此,再作抵抗也全无意义。
周宏朝四周环视,随即摇头苦笑:
“也罢,是我自己做错了事,误上了贼船……”
他缓声解释,将他通匪的前由后果,大略告知。
说起来,倒是个很俗套的故事。
这周宏贪赌好色,欠了一大笔外债。
后来经人介绍,结识了一位客商,从他那里筹得了不少钱财,还了外债。
人家出钱,他周宏自然得出卖些什么,用作交换。
但那时候,周宏全没有想过出卖朝廷,与那前朝余孽勾结。
他不过是从军中昧了些粮草,拿去卖给客商。
却不想,人家早有预谋,借此事要挟,逼迫周宏出卖军情。
挪用军粮的罪过,周宏再清楚不过,那是要掉脑袋的。
受人胁迫之下,周宏只能为人所用,渐渐沦为逆匪内应。
“末将有罪认罚,巫侍郎,烦请你代我向将军告罪。就说末将对他不住,叫他失望了……”
将过错认领,周宏又朝巫启前拱了拱手,态度倒很周正。
“别急着谢幕,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问你呢!”
“你快说说,逆匪逃到哪里去了!”
赵怀洲赶忙追问。
追查逆匪下落,比查探内奸更为重要。
毕竟他赵怀洲领受锦衣卫指挥使一职,身上最大的担子,就是追剿前朝余孽。
“末将……末将也不知道……”
“末将不过是受他们所胁迫,怎会知晓他们的动向?”
周宏却是苦笑。
“额?一点线索都不知道?”
赵怀洲顿感失望。
查不出逆匪下落,这趟差事就不算圆满。
再说那些人不停生乱,祸害百姓,也的确招人厌烦。
“他们似乎是……是走的水路……”
正当赵怀洲神伤之际,周宏却又开口。
他侧头思量,略有迟疑道:
“前些日子,他们曾向我打听过昌河水道的情况,询问那水路东向有无官军把守。”
“或许……或许他们正是循水道往东而去……”
赵怀洲听来,心头一亮:
“那你是如何回应的?”
周宏道:“末将自是老实答话,那水道平素并无官军镇守。”
“至于他们有没有从这条路撤离,末将就不知道了。”
赵怀洲细作思量,对方既询问军防情况,想是在为撤离做准备。
他们沿水路往东的可能性,怕是不小。
他对这京郊水路并不了解,不知道这昌河通往何处,究竟有多长。
好在苍雪格外贴心,此刻已凑了上来:
“昌河贯穿大泽湖,向东延伸了几百里,沿河有好几座大城镇。”
苍雪不愧是做惯了侍女活计,察言观色、体贴入微的本事,一点不差。
赵怀洲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将那河道图准备一份,送来供我调查。”
苍雪乖顺应下:“嗯!”
苍雪原不是赵怀洲的使女,她陪同前来,本是护卫左右。
但此刻赵怀洲使唤得顺手,苍雪答应得倒也自然。
料理完追匪事宜,赵怀洲再看向周宏。
此时的周宏,正默视巫启前,眼里全是追悔懊丧。
而那巫启前则眼泛失望,似有些恨铁不成钢。
“走吧,咱们一起审讯,录份供状吧!”
赵怀洲拍了拍巫启前,将这临时搭档拉去衙堂,准备连夜问案。
一干人忙活起来,押着周宏跟随而去。
所有人离了后衙,这院中安静下来。
“吱吖~”
一侧的厢房房门打开,魏炎的脑袋缓缓探出。
与平素清冷孤傲的做派不同,此刻的魏炎,已是呲牙裂目,满面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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