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大部队出发返京。
回程路途，不过几十里。
来时急切赶路，只花了大半日工夫；但回去时，远不需这般匆忙。
赵怀洲原以为，大部队走走停停，至少得第二天才能抵京。
但那巫启前格外谨慎，再三敦促夜长梦多，死活也要赶在天黑前赶回洛京。
在他的敦促下，返程部队一路疾行，时刻警醒，没有丝毫怠慢。
一路上，巫启前格外警惕，不时高声提点催促，间或打马从头巡到队尾。
那卫队被催得提心吊胆，个个都将腰刀抱紧，防范随时杀出的刺客。
马车上的苍雪，也是一路警醒。
走了一下午，她朝外观望的次数，怕不下百次。
唯一悠闲放松的，也只有赵怀洲了。
“不必这么紧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哪里会有什么刺客？”
“再说这一路都是官道，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开阔地界上，来劫咱们这官军护送的钦差队伍？”
赵怀洲的轻松悠闲，只换来一阵白眼。
苍雪仍是神情紧肃，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依苍雪的判断，魏炎绝不会忍气吞声，他定会想方设法，破坏这查案成果。
怀着这份猜测，苍雪一路警惕，不敢怠慢分毫。
但她的全神警醒，却只换回赵怀洲的戏谑调笑。
“哈哈哈，我早就说嘛，这一路定是顺遂无比。”
“你看，咱们都到了洛京脚下了，哪里有什么刺客？”
洛京城门口，赵怀洲一脸得瑟，高声炫耀着他的“精准算度”。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近黑时，到了京城。
而这一路上，难得地风平浪静。
那魏炎一路都缩在马车中，连个头没露。
至于什么山匪劫道、刺客突袭，更是全无踪影。
此时天还尚亮，赵怀洲借着傍晚云霞卖力得瑟，不住奚笑。
苍雪铁青着脸，却是一言不发。
但赵怀洲的得瑟劲儿，终有消停的一刻。
“锵！”
当苍雪手中的长剑轻微一晃，发出铿锵声响时，赵怀洲见好就收。
好男不跟女斗。
尤其是会武功的女人。
到了京师，行军速度也未放慢，巫启前催着队伍，一路赶到龙城。
他急着带人犯回衙覆命。
赵怀洲也顺势回宫，赶在天黑前去往女帝寝宫，通禀查案收获。
到了女帝寝宫，天倒已黑透，寝殿里华灯耀眼，女帝独自一人在殿内批阅奏章。
赵怀洲和苍雪进了殿，径直禀报：
“陛下，奴才等携兵部、大理寺前往临泽，现已查实通匪案情，擒住军中内奸……”
正要炫耀功劳，那女帝却抬手打住。
放下奏章，女帝幽幽抬头：
“通匪案就不必再报了，今日下午，叶大将军已进宫请罪，自认御下不严之罪。”
“朕已口头申斥，只待复审案犯，再论罪责处。”
这倒打了赵怀洲个措手不及。
京里的消息，未免太过灵通。
咱这边还没进京，你们竟已开始商量后事了。
“那前朝余孽的下落呢？”
女帝摆了摆手，似凭空将通匪一案，随手拨开。
说起这事，赵怀洲就没什么底气了。
“奴才已审过内奸周宏，查知前朝余孽很可能循水道逃遁，朝昌河下游而去。”
“锦衣卫也已动身，沿昌河一线追查。”
早在出发前，他就委托苍雪发文回京，知会锦衣卫。
现如今，小五该已带了人出发，前去追索前朝余孽的下落。
“可有把握查得线索？”
女帝似早已知晓，此刻波澜不惊。
“这个……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
赵怀洲面露难色。
这是没影儿的事，他也不敢妄作保证。
对此，女帝似也早有预判，她只微微点头，不作追问。
“那……陛下，奴才就此告退？”
见女帝垂眸思量，赵怀洲一时也不知进退。
他倒是想回去歇着，赶明儿起个早，去宫外看看工坊进度。
“不急，朕还有事交代。”
女帝似有话要说，可她满脸纠结，又像心事重重。
犹豫了许久，她才从桌案后缓缓起身，负起手踱起步来。
“明日午后，你随朕一道，去寿宁宫一趟。”
这话来得全无征兆，她又说得格外纠结，倒给赵怀洲心里凭空添了几分揣度。
“寿宁宫？为何？”
寿宁宫是太后居所，赵怀洲不知晓，女帝让自己去见太后做什么。
再看女帝一脸难色，难不成……是那太后也有需求？
额，早就听说太后年岁不大，如今也不过三十五六。
正是虎狼之年啊！
赵怀洲深知自己的最大本钱，不免作此猜想。
“太后听闻你力破通匪案，还了叶猛清白，想见见你。”
女帝面色沉肃道。
“额？奴才为陛下办差责无旁贷，这点小事无足挂齿，何至惊动太后……”
赵怀洲料想，太后多半夸奖几句，敦促自己尽心效忠之类。
他对太后倒没什么好印象，对此不抱期切。
赵怀洲对于太后的认知，全来自于宫闱妇人。
代替天子临幸后宫时，常听嫔妃们提及太后。
嫔妃们提及太后时常有抱怨，将那太后形容成个狠厉严肃的庄重妇人。
对这样一个后宫贵妇，赵怀洲实在没什么兴趣。
“此事，你可要警醒些，太后传召，多半是想召你去敲打提点，不会给你好脸看。”
女帝的话，正印证了赵怀洲的猜想。
赵怀洲倒也能体会太后心思。
那太后扶持女帝登位，定是百般谨慎的。
而自己身为天子近侍，近来风头无两，定已入了太后法眼。
想来，太后要亲自面见把关，才肯安心让自己辅佐女帝。
想到这里，赵怀洲两手一拱：
“陛下放心，奴才定会恭谨侍奉，不叫太后失望。”
这样的客套话，却没能让女帝放心。
女帝踱步片刻，终又回头：
“朕须得提醒一句，那太后对你，多半是存了些怨愤的，你可得仔细着点。”
这话来得莫名，赵怀洲一脸懵逼。
“怨愤？我招她惹她了？”
咱好歹也帮你女儿解决了不少难题，扶她坐稳帝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端端的，你怨我什么？
“唉，你是不明内情！”
女帝一脸忧虑：
“光凭你替叶猛脱罪这一点，就足够招惹太后的怨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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