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疼死我了!”
“魏兄,那赵怀洲当真如你所说,是条仗势凌人的阉狗!”
“这一回,咱们没留心,着了他的道儿!”
马车之中,刚刚挨打的钱四友,正捂着脸颊。
先前被打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如今歇了好一阵儿,钱四友才醒回神来。
原先借酒壮势,本欲显显威风,却没想反遭毒打。
这一口气,钱四友自是忍不下去。
“为兄早就说过,那赵怀洲歹毒至极!”
“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坐在钱四友对面的魏炎,也是一脸义愤。
“当然不能算了,我这就回府,再搬来救兵,找那阉狗算账!”
钱四友攥起拳头,恨声喝道。
但他的提议,立即就遭到魏炎的反对。
“不成,那赵怀洲手下,有一干专事剿匪的锦衣卫,个个都是武斗好手。”
“你我二人和他比凶斗狠,绝难占得上风!”
魏炎拧起眉头,略有忧愤道。
钱四友一听,便即追问:“那咱们该怎么办?”
魏炎未作回复,只是蹙眉沉吟。
思虑片刻,他终是叹了口气:
“既是不能动粗,便只有告上朝堂了。”
“此事因我而起,你放心,我定会亲自上奏,替你讨回公道!”
魏炎拍了拍钱四友,一脸真诚,倒真有几分为兄弟出头的姿态。
他这话,立时点醒了钱四友。
“何劳魏兄出手?”
“此事既是我钱家的事,自有我钱家出马!”
“我这就回府,向父亲禀明此事,让我父亲上奏弹劾那阉狗!”
钱四友振声而论,将这事揽了下来。
“只是……”
但他很快又拧眉担忧起来:
“那姓赵的有天子庇佑,咱们上书弹劾,怕告不倒他!”
魏炎叹了口气,幽幽点头:“倒是不假。”
但他很快又捏拳鼓舞道:
“但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咬了咬牙,魏炎像是下了狠心:
“此事既然因我而起,我自不会置身事外。”
“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具折上奏,将今日发生之事呈报朝堂。”
“此事,由你我两家联合上奏,定能引起朝堂公愤!”
“只要朝堂官员都站在咱们这边,想那天子也不敢偏私包庇!”
钱四友仍有忧虑:
“此事真能引发朝堂公愤?”
魏炎点点头:
“赵怀洲乃是内臣,本就不受外朝官员待见。”
“他一个宦官,仗着天子宠幸,敢殴打官眷,这本就惹人非议。”
“那朝臣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见你遭人欺压殴打,怎会联想不到他们自己的家人?”
这话一出,钱四友的脸上,霍然现出神采。
“此言不虚!那赵怀洲一介阉人,怎会受朝臣们待见?”
赵怀洲的身份,与外朝官员有天然隔阂。
而他钱四友挨打,又是个活生生的案例。
朝臣们眼见内宦宠佞耀武扬威,怎会不气愤?怎会不感同身受?
他们自也会担忧,他们的家人亲眷,日后也会受赵怀洲欺凌。
如此一来,满朝上下同仇敌忾,共同针对赵怀洲。
那陛下,怎还能保得住他?
想到这里,钱四友已是信心满满。
他咧嘴大笑起来,笑得那原本红肿的双颊,更显出红光满面来。
马车疾驰而去,很快到了钱府。
钱四友怀着报仇雪恨的期许,快步下了车。
“魏兄放心,我这就回去禀明父亲,央他上奏弹劾!”
“至于剩下的事,还请魏兄多多担待,帮小弟我主持公道!”
下了马车,钱四友又回过身,正身拱手,行了个拜谢大礼。
“放心好了,你我兄弟一场,本就该同进共退。”
魏炎朝车下拱手还礼,一脸赤诚。
望着钱四友回府,魏炎的表情才渐渐清幽下来。
“赵怀洲,这回看你如何收场!”
放下车帘,魏炎坐回车中,脸上已漾起冷笑。
“回府!”
马车缓缓起步,又朝着魏府而去。
而车中的魏炎,已靠坐起来,脑海中回溯起今日种种。
……
与钱四友相约富丽居,魏炎原是打算借酒消愁,并未有其他打算。
却没想,这场消愁酒,却喝出新的事端来。
当看到赵怀洲那张惹人憎恶的嘴脸,魏炎的心中已升起怒火。
当钱四友口出污言秽语,出言挑衅之时,魏炎自是乐见其成的。
反正动起手来,他也不会吃亏。
但魏炎没料到,赵怀洲手下之人,会如此厉害。
不消片刻,就将魏家扈从打退,更是当众将钱四友押下。
钱四友被赵怀洲所擒,此事对他魏炎来说,本不算好事。
可眼见赵怀洲又多了个敌人,魏炎心中却隐有欢喜。
就在那一刻,魏炎的心中,忽地生出一计。
一个拉拢朝臣,共同对抗赵怀洲的计谋。
魏炎故意冷眼旁观,看着赵怀洲耀武扬威。
他在等,等赵怀洲仗着锦衣卫的威势,强行将钱四友拿下。
那样一来,他魏炎便能联合朝臣,治赵怀洲一个滥用职权之罪。
是以,眼看钱四友受俘,魏炎仍能沉得住气,冷眼旁观。
他甚至没有帮忙放狠话,没有透露钱四友的身份,唯恐那样会吓住赵怀洲,将这场纷争平息。
但事情总不会一帆风顺,钱四友并不是隐忍的人,被擒之后,他自报家门想威吓赵怀洲。
听到那话,魏炎又担忧起来。
他担心的是,赵怀洲碍于钱四友的家世出身,会将此事平息。
当时他站出来那句“你不要欺人太甚”,其实并非替钱四友打抱不平。
他只是刻意挑衅,逼得赵怀洲去做“欺人太甚”之举。
可赵怀洲,终是忌惮钱四友的背景,最终选择放人。
当听到赵怀洲说“谁说我要抓他了”之时,魏炎甚至想站出来劝阻,
当好在,赵怀洲也不是谨慎隐忍之人。
虽放了钱四友,但他却公然殴打、羞辱钱四友。
那几个耳光,打在钱四友脸上。
却爽在魏炎心里。
那时候,魏炎便已断定:自己的计谋,已然成功!
接下来,便是“安抚”钱四友,向他提及上奏弹劾之事。
户部尚书钱玄礼作为苦主,他魏炎作为见证者,再联合诸多看客朝臣共同上书……
想那赵怀洲,再难逃脱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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