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洲的话，立时引起妇人们的思索。
众人细思片刻，立即点头附和。
首先那主仆一心，说东西是如烟一人所偷，这全然站不住脚。
妇人们都有贴身侍女，自然知道，想摆脱使女做什么私密勾当，实是难办。
更何况如烟还有歌舞表演要做，这偷盗的玉佩，需要丫鬟看顾。
很容易便能得出推断：倘若如烟真是窃贼，那丫鬟必然知情。
而李夫人的假寐之说，乍一听来倒有几分道理。
可赵怀洲的解释，立时将这猜想给驳得支离破碎。
将赃物直接扔了，比靠什么“假寐”脱罪，要靠谱得多！
赵怀洲的诸般论断，已将如烟主仆身上的嫌疑，渐渐洗脱。
众人不由重新审视这桩盗窃案子，发现这其中，的确有诸多疑点。
“你……你这全是推断，全是空口白牙，没有半分证据！”
“我这玉佩就在她的包裹中，这分明是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
那李夫人倒是执着，依旧咬死了物证不肯松口。
但她这时强作争辩，倒无法再搏看客认同了。
主要是赵怀洲的判断，实在合情合理，几句话就将如烟主仆的嫌疑洗了大半。
众人虽不敢断定如烟无罪，但确也不再坚信她们就是窃贼了。
没有窃贼会在偷了东西之后，还傻乎乎趴在桌上打瞌睡的！
“证据确凿？我看未必吧？”
“依我看，这更像是有人故意栽赃，将这玉佩硬塞到如烟姑娘的包裹中的。”
赵怀洲幽幽冷笑，目光逼视李夫人。
他话中隐有所指，目光里更带了几分寒意，望得那李夫人身子一颤，立马耷下脑袋，眼神躲闪起来。
“李夫人，依我看，这玉佩你也找到了，倒不如就此作罢，权当这事没有发生。”
赵怀洲并非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倘若有人栽赃陷害自己，那他自不愿就此放手的。
但一来这李夫人针对的，并非是自己。
二来，即便将案子查实，未必能给这妇人治罪——毕竟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彼此还存着拈酸吃醋的龃龉仇怨。
赵怀洲只想帮如烟洗脱罪责，懒得再为此事多费心神。
但那李夫人仍在迟疑，咬牙作怨愤状。
她虽未敢顶嘴，但那架势，显然是不肯作罢的。
见识到这般执拗嘴脸，赵怀洲直骂这妇人不识抬举。
只可惜这时代没有录音设备，不能将她那密谋时的话给录下留作证据。
否则将她那密谋的对话公之于众，定能治她个罪过！
想了一想，他又轻声道：
“李夫人，你若当真要将这事当成个案子查办，我倒也有法子应付。”
“那玉佩表面光滑通透，若是碰过之人，定会留下掌纹。”
“而我又精通提取掌纹之术，只须用些银粉在玉佩上稍加施散，便能断定如烟姑娘并未碰过玉佩。”
“而真正碰过玉佩之人，也能顺势查验出来。”
“到那时，是谁将玉佩放入如烟姑娘的包裹中，自是一目了然！”
他这话声量不大，也只让李夫人一人听见。
那李夫人一听，面色旋即大变。
惶恐朝赵怀洲望了一眼，她立即缩回眼神，瑟瑟点头：
“既……既是玉佩找回来了，那……那这事就此作罢！”
“我……我也再不追究了……”
见她此刻终于害怕了，赵怀洲已幽笑起来。
“如此便好！”
他将声音放得更低：
“我还有句忠告，李夫人往后还是少找这如烟姑娘的麻烦。”
“真闹将起来，夫人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威言恫吓两句，已将这李夫人吓得面色发白，连连退缩。
赵怀洲悠悠回身，不再进逼。
没办法，那提取掌纹之说，只是空口欺诈，作不得准的。
他赵怀洲还没牛到那种地步，能效仿后世的刑侦人员，在这玉佩上提取到指纹，辨明案情。
摆平了李夫人，赵怀洲很快朝宋贤妃使了个眼色。
那宋贤妃原就嫌此事麻烦，这会儿得了赵怀洲暗示，更是松了口气。
“好了，既然这玉佩已经找到，这事就此作罢！”
“今日这茶话会，本是个祥和事儿，何苦要闹桩案子，平添怨念呢？”
宋贤妃丢出几句场面话，终于给这场变故划上句点。
事已至此，赵怀洲不愿停留，转身便要离去。
“这位公公，请……请留步！”
倒是那舞伎如烟出言挽留。
赵怀洲回过身去，正见那曼妙佳人款款而来。
这女子已恢复了镇定模样，此刻轻移莲步，步履间浮掠春风，叫人心旷神怡。
“多谢赵公公出手搭救，小女子身份低微，无以为谢。”
“只能以这微末伎艺，聊表谢意。”
“倘若公公日后有空，不妨来我教坊司清楼一叙，小女子定扫榻相迎，倾心相待。”
如烟柔声糯语，听来如沐春风。
赵怀洲哈哈一笑：“区区小事，姑娘不必挂怀。若是有空，本督自是要亲自领教姑娘的舞艺。”
这当然是场面话，赵怀洲虽觉得这女子清丽可人，但对那歌舞之事全无兴趣。
再说顶着个太监身份泡妞，着实有些别扭。
如烟莞尔一笑，随即福身一礼，温声话别。
送走了她，赵怀洲伸了个懒腰，回身便朝往马车方向而去。
这茶话会也快结束了，是时候准备回程了。
“小怀子！”
刚刚走到马车之侧，却是听见身后传来乔儿的声音。
那丫头三两步跑了过来，咧嘴露出幽笑：
“方才那舞伎与你说的什么呢？”
她倒是八卦得很。
“关你何事？”
没有外人的时候，赵怀洲对乔儿一向是口出不逊的。
但乔儿素来不恼，反而越骂越往近前凑：
“哎呀，说说嘛！”
“我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的！”
“今日这茶话会，咱们的月事带可是扬名了，日后定能大卖哩！”
乔儿强贴上来，抱着赵怀洲的胳膊爬上马车，好一番邀功。
她既立了功，帮着推广了月事带，赵怀洲自然不能怠慢的。
好生夸耀了几句，赵怀洲又道：
“待会儿回了宫，定要好生庆祝。”
却不想乔儿脸色一滞：
“回宫？回什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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