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清楼的菜食,果真好吃哩!”
“难怪这楼子热闹红火,原来门口的那些公子哥儿,都数贪嘴的主儿啊!”
如烟闺房之中,乔儿左手抱着鸡腿,右手端着小盅米酒,吃得不亦乐乎。
相较之下,赵怀洲就斯文得多了,吃一时顿一时,不时思虑。
今日来这教坊司,本是拗不过乔儿,陪她来看个热闹,享受难得出宫游玩的机会。
可乔儿随口一句查案,又叫他对如烟和李侍郎的关系起了兴趣。
方才问案之时,如烟的回答显然有所保留。
这更引得他的好奇了。
赵怀洲正在心中作百般猜测,这位当红的舞伎,与那古板的户部侍郎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赵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清楼的菜不合您胃口?”
如烟已发现了赵怀洲心有所想,明亮眸子已朝赵怀洲望了来。
她的双眼是那般清澈透亮,看来无比纯善。
赵怀洲不免更疑,如此干净的眼神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唔……没什么,想是今日查案劳神,有些累了。”
赵怀洲摆摆手,将话茬敷衍过去。
罢了,既然人家不肯说,自己又何必求根溯源呢?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与苦衷,只要无害于人,又有何妨?
赵怀洲放下心头迷惘,提了眼前酒杯,便已嗅到淡淡清香。
“这是我清楼特酿的米酒,小酌几口,不醉人的。”
如烟温声介绍。
赵怀洲“嗯”了声,抬手便要往嘴里送。
“郎中大人,郎中大人,如烟她实在是不方便。”
“她那里有贵客前来,实在不方便招待诸位啊!”
却是在这时,门外传来那朱妈妈的吵嚷声。
这话显然不是对房内人所说,而是门外又有客来。
很快,外头又传来个中年男人的叫嚷声:
“休要胡说,本官分明……分明听人说,如烟上午去了芙蓉园,这会儿……正在屋中歇息……”
“你速去喊了她来,与咱们演那一出霓裳舞曲,快!”
这中年男人显然是吃了酒,说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赵怀洲一听,便已皱了眉头。
而身旁的如烟全是面色一变,不经意间已站了起身。
“这门外来的是礼部郑郎中,妈妈怕是拦他不住……”
“赵公公,您稍事片刻,奴家去外头知会一声。”
说着,她便要朝外走去。
“欸,等等!”
赵怀洲叫住她:“区区一个礼部郎中,也需得你如烟姑娘亲去应付?”
如烟怎么说也是京里达官贵人争相追捧的,便连魏炎这等顶级权贵都捧她为座上宾。
相较之下,那礼部郎中芝麻绿豆般的官儿,实在不够看。“
“赵公公有所不知,咱们教坊司份归礼部统领,那郑郎中正是专司清、朱二楼一应事务的主理官员。”
如烟解释道。
县官不如现管,这小小郎中官位不大,且占了个好差事,正巧管着清楼事务。
“原来如此!”
赵怀洲挥了挥手:“那你便去吧!”
这是人家内部的事,他无意插手。
门外的吵嚷声还在继续,似是那朱妈妈劝阻不得,来人很快要推门而入。
如烟已快步走上门前,抢先打开了门:
“郑郎中,实在抱歉!”
“奴家……啊……郑郎中请松手!”
房门一开,便有一股酒气漫来,赵怀洲已蹙眉捂了鼻子。
他原是不想搭理此事,却不想,身后动静越来越大。
那如烟忽地轻叫了声,逼得赵怀洲不得不转身。
回身一望,就见个醉得面红耳赤的死胖子,正搭手抓在如烟手腕上。
那胖子生得脑满肠肥,跟只肥鲇鱼一般,此刻他拉了如烟,扭头便朝身后笑着:
“叫你们知道……这……这是我清楼里最……最是蜚声在外的姑娘……”
他身后也不知打哪招来一干富贾商户,正腆着笑脸点头应和,不敢多语。
这郑郎中,这是要拿捏如烟,向那些富商们炫耀呢!
“郑郎中还请松手,奴家今日有贵客前来,实在不便……”
如烟正扭捏着身子,想要抽回手去。
但她的气力显然不足,拉扯了半天,都没抽回手来。
“有什么贵客?”
“本官今日有要务交代于你,不便接待外客,你去知会一声,随后到我房中来!”
那胖子终于将手撒开,借着酒势朗声叮嘱道。
他旋又回过头去,朝身后那干点头哈腰的富贾们炫耀:
“这清楼里的是,向来是本官做主的。本官若不点头,谁也不敢应声!”
“你们等着瞧好了,这如烟的霓裳舞,那……啧啧……可是一绝!”
郑郎中正扭动身躯,卖力炫耀,说得那几个富贾们满脸堆笑。
可他们的谄媚笑容,又忽地僵住。
因为那郑郎中的身后,如烟的厅堂中,已走过来个年轻男子。
而那男人一走到门前,便已将如烟拉了回去,拽到了身后。
这般动作,显然是在和那郑郎中作对。
“嗯?你……你是何人?”
郑郎中扭回身子,狐疑问道。
这人当然是赵怀洲。
赵怀洲幽幽冷笑,眼里冷意湛然:
“如烟姑娘今日没空,郑郎中还是换个舞伎招呼吧!”
原本,赵怀洲只打算丢个“滚”字,便将这人给打发了。
但念着如烟毕竟受人管辖制约,他终是换了个客气说法,免得让如烟日后受罪。
可他的好意,对方显然不愿心领。
这郑郎中原就喝得面红耳赤,此刻更是呲牙裂目,显然已气恼之极。
“你算是什么东西?这清楼是本官的地盘,岂容你这等宵小在这里放肆?”
他朗声一喝,上手便要推了过来。
赵怀洲躲也未躲。
但那胖郎中的手,终究是没能伸过来。
倒是他身后的那帮子商贾,似还有些眼力,这时已上前揽着郑郎中不住劝慰。
“郎中大人,算了算了,既然如烟姑娘有约,我等改日再来瞻仰舞姿便是!”
“郎中大人这是醉了,不若去隔壁朱楼,找几个小娘子好生调养调养?”
商贾们和声劝慰,却似没起到作用。
那郑郎中又是大手一挥:
“都莫要理会,本官早已说了,这清楼是本官的地盘。”
“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来造次,本官都得叫他……叫他横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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