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此事需不需要知会世子大人？”
“废话，这么重要的事，怎能不让世子知道？”
“得赶紧送消息过去，让世子拿个主意！”
走出府衙厅堂，宋通判与吴同知二人，已是脸色晦暗。
二人凝眉思虑许久，又低声交流起来。
匆匆交流了几句，那吴同知已坐回了座上，而宋通判折身走向旁边文牍库房，看似随手招呼了个文吏。
“你去……”
宋通判在那文吏耳旁，小声叮嘱几句。
那文吏听了吩咐，立即点头，却不发一语。
“记住，一路小心，速去速回！”
宋通判再警醒提点一句，随即转身离去。
得了号令，那尖嘴猴腮的文吏立即起身，朝衙外走去。
“哟，小六子，又出去呢？”
“你这一天天的，上个值没半刻就出去，这日子可太滋润了。”
走了一半，却有个衙役朝他打趣。
但这文吏一言不发，头也不抬便从衙役身边走了开去。
这般不理不顾，立即招致衙役的不满。
“切，眼睛长得脑壳上的东西，我呸！”
“才进衙两个月，就敢天天早退，真真是胆大包天！”
“要不是有个通判娘舅，像你这样的，早被开革滚蛋了！”
这衙役正自唾骂，却忽地又愣了一愣，随即朝天上望去。
“咦？奇了怪了！”
“老子方才分明瞧见……天上有只大鸟飞了过去，怎一转眼就不见了？”
“不对，哪有那么大的鸟雀？”
“嘶……那是个什么捏？”
“不管了，不管了，今日天气凉快得很，得去飘香院里，找春儿暖和暖和……”
……
“你说……那知府衙门里，究竟谁是内奸？”
“是那同知大人，还是那通判大人？”
“田文博会将消息传出去吗？”
“那内奸收到风声之后，会联系前朝余孽吗？”
自田文博离开，已过了六七个时辰。
赵怀洲俯身趴在船舷，已放空发呆了一整个白天。
这会儿天色渐晚，他已从观日观霞，换成了观夜观月。
幽暗光线下，整个商船、船上的货物、周边的河水、码头，已全部连成一片，拥抱混合在了一起。
唯独一身赛雪白衣的苍雪，在昏暗环境中格外突兀。
许是等得太久，苍雪一改以往，变得聒噪起来。
她用一连串的问题，将赵怀洲从放空发呆里，唤醒过来。
“究竟谁是内奸，我也不知道。但总归这两人中至少有那么一个内奸的。”
“不过只要他们能帮忙找到逆匪，就足够了。”
“待抓住逆匪后，再想问出内奸身份，便轻而易举了。”
赵怀洲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因压得太久而血气不畅的胳膊。
“真有把握能找到逆匪吗？”
“找到逆匪下落之后呢？”
苍雪面上表情已看不清晰，声音则带了些担忧。
赵怀洲不敢作保证：“应该是能找到的……”
“那……那找到之后呢？”
苍雪略顿了顿，又追问道。
“找到之后？”
“就直接过去抓人啊！”
赵怀洲立马道。
这话倒回得干净利落。
“抓人？你莫要忘了，你手上只有近千人，对方的人数，指不定比咱们还多！”
“还有，他们得了新式农具，定也已炼出精良兵刃……”
苍雪的声音，略带了些愠怒，又带了几分担忧。
她说话之时，赵怀洲已起身朝船头走了过去。
不愿再听她啰嗦。
“喂，你……你快说，如何抓住对方？”
苍雪的声音紧随而来，伴随着噔噔噔的急促脚步。
她轻功极好，平时走路绝不会发出声响。
“这事回头再说，总之我有信心！”
“快，过来！”
赵怀洲低声叮嘱一句，随即便朝前面扬了扬手，喊了一嗓子。
前方码头上，已有个黑影在靠近，朝自己船头爬了来。
那黑影动作灵便，只一脚便越过跳板，蹬上船来，将整个船身踩得微微晃动。
“是我，督公！”
来人靠近，是先前派去跟踪查探的小五。
“过来，快说说，有没有收获！”
赵怀洲拉了小五到侧舷，苍雪也快步跟了过来。
幽暗环境里，小五不住地喘着粗气，露出两弯白牙。
“有下落了！”
“那同知和通判，该都不是好东西！”
“我瞧见他们嘀嘀咕咕，后来便有个文吏溜出衙去了！”
“那文吏我们早查过了，是宋通判的表侄，一直游手好闲，这两个月才进了衙里。”
“文吏一出衙，就被咱们的人给盯上了……”
小五一连说了七八句，仍没说到点子，急得赵怀洲伸出手来。
“啪！”
“那些没用的放到最后，只说一句，逆匪在哪！”
赵怀洲一巴掌推在小五肩头，没好气骂到。
“嘿嘿……找到了，就在隔壁石台县的观霞山里头，离这府城不过三十来里地。”
“那里藏了好些人呢，少说有两三千！”
小五嘿嘿一笑，又喘着粗气道出收获。
听得此行有了结果，赵怀洲长舒口气：“太好了！”
但他不敢怠慢，立马又问询道：
“可有派人驻守？”
“对方一直留驻在那里吗？会不会又转移至他地？”
这伙逆匪最善逃遁，得盯牢着些，不可再放他们离开。
“嘿嘿，派了人守在那里了，绝不会逃掉的！”
小五原是冷静干练的性子，今日也不知怎的格外兴奋。
“莫要轻敌了！他们当真不会再逃了？”
赵怀洲忙叮嘱他，这孩子毕竟年纪不大，又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
“放心督公，只要咱们不现身，他们该是不会逃的！”
小五的话，说得十分笃定。
他很快就给出了解释：“咱们的人在那观霞山谷里听到打铁声，想是他们在拿农具炼兵器呢！”
听了这消息，赵怀洲放宽心来。
对方既是在那山谷里布置了打铁台子，想是将之当作巢穴。
若无外人惊扰，他们该不会突然撤离。
不过，赵怀洲也不愿再等下去，毕竟今日主动送去农具缺失的消息，保不准对方收到这消息后，会再有其他动作。
绝不能叫他们逃掉。
“知会所有人，赶赴观霞山，捉拿逆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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