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礼部那边，赵怀洲已不抱太大期待。
那郑郎中迟迟不肯回话，态度已很明显了。
没有了皇帝背后支持，赵怀洲也不能强逼礼部放人。
问题的关键，还是女帝的态度。
赵怀洲正思虑着，如何劝说女帝，一旁的如烟却已在叹气：
“唉，其实那天见了陛下之后，奴家对这事已不作指望。”
如烟的表情格外凄楚，甚至有些绝望。
看来，赵怀洲的宽慰，没起到半分作用。
“陛下虽多有夸赞抬举，表面上青睐有加……”
“但奴家总感觉，他对奴家有种莫名的敌意。”
苍雪又哀声解释起来。
她的这感觉，倒也不假，女帝对她的确有种莫名怨愤。
但赵怀洲当然不能道出真相，再去打击这可怜舞伎：
“如烟姑娘想多了，陛下政务繁忙，却还抽空来清楼瞧你一眼，他如此厚待，怎会敌视于你？”
赵怀洲昧着良心规劝道。
“不，奴家能感觉出来，他看我时的眼神，说话的语气……与寻常男人大不相同。”
如烟摇了摇头，仍是一脸哀婉。
她虽不是出卖肉体的妓子，但毕竟见惯了场面，对男人的心思知之甚深。
显然皇帝的表现，与那些爱慕她的世家公子大有不同。
赵怀洲苦笑两声，不知该如何解释。
当然与寻常男人不同咯，人家压根就不是男人嘛！
“这个……陛下是见惯了女人的，他对你或许没有那种男女情愫，但也绝不至于敌视。”
赵怀洲这话，实在没什么底气。
“唉，赵督公不必再骗奴家了……”
如烟摇了摇头，站起身踱起步来，似已不愿再就这话题聊下去。
赵怀洲只能闭嘴。
“不过……”
如烟踱到赵怀洲身后位置，却又突然转身：
“陛下待赵督公，倒当真是极亲近的。”
她莫名作出这种论断，赵怀洲反应不及，有些不知所措：
“如烟姑娘这话是何意思？”
如烟侧过头，将食指搭在嘴角，略作回忆道：
“那天陛下虽驳了你的请求，可他瞪向你的眼神却格外亲昵，实不像个天子对待奴才……”
“打住，打住！”
不待如烟说完，赵怀洲已抬手喝住：
“亲昵？陛下那日瞪我时怨愤交加，何来的亲昵一说？”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见天子心情不差，便趁机提出脱籍之事。
但只开了个头，就被那怨愤坚决的目光给瞪住。
那种眼神目光，绝谈不上什么“亲昵”。
“嗤……”
“赵督公身在其中，自然看不通透。”
“可奴家却瞧得真真的，陛下望你的眼神，嗔怨里带了几分叮嘱劝慰，又莫名带了几分无奈失望……”
“那种眼神，那般表情做派，压根不像是对一个奴才，却反而像是……像是……”
如烟犹豫下来，吞吞吐吐了半天，才缓缓道：
“像是个女子在责怪情……”
她话说一半，却似又觉得不妥，又改了口：
“像是在对待极亲近的友人哩！”
这话，赵怀洲倒是认同的。
自己和女帝的关系，毕竟不同于寻常主仆。
咱可是知道人家秘密的，怎么说也算是天子心腹了吧。
借着如烟的这般判断，赵怀洲顺势安慰她：
“我与陛下的关系嘛，若说亲近倒也不错。”
“所以你就放宽心好了，待日后觅得机会，我定会再行规劝，定能将你给捞出来！”
如烟略略错愕，显然没料到赵怀洲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但她很快轻笑起来，福身揖礼：
“如此，奴家只能提前拜谢赵督公的恩情了。”
再绕到桌前坐下，如烟的脸色已亮了几分：
“其实此番得陛下召见，奴家已经受益良多。”
“这几日，不断有官眷贵妇前来相邀赴宴，态度极是客气，这些全都仰仗陛下的抬举呢！”
她已摆脱流言风波，得了更多人尊崇敬待，日子的确好过得多。
赵怀洲宽心了不少，点点头道：
“如此便好！”
如烟又道：
“还有呢，奴家身在清楼，也更方便替督公操持买卖。”
她又朝外头唤了声：“平儿，平儿……”
呼唤无果后，只得自己起身，往里间走了去。
再回来时，她的手中已抱了个小匣子：
“喏，这便是近几日采买月事带的单子，奴家手头没有现货，只能将这些索购需求一一记下……”
她将那小匣子递了上来，赵怀洲揭开一瞧，瞪时一惊。
这匣子里，整齐堆叠了几十张纸，全都是月事带的采买单据。
随手翻阅几张，每一张上都是数十乃至近百套月事带的采购需求。
“光这几日，奴家就卖出去几千套月事带哩！”
“倘若离了清楼，倒没这般便利来操持买卖了。”
如烟仍在宽慰赵怀洲，开解他没能帮忙脱籍的沮丧。
但赵怀洲此刻已顾不上沮丧，他被这几千份采购需求所惊，已是喜上心头。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即便按利润最少的廉价月事带计算，这匣中采购单据，也能为他带来几千两的盈利了。
“嚯，如烟姑娘果真是商业奇才！”
“我当给你分红赏格！”
赵怀洲心潮激荡，朗声笑了起来。
让如烟帮忙推广，当然得给钱的，虽说她如烟也算是个小富婆，但人家毕竟要攒钱赎身的。
“此事倒不急，奴家还有件事，要寻督公商量呢！”
如烟却又将那匣子盖上，推到赵怀洲身旁。
“如烟姑娘请讲！”
赵怀洲将匣子收好，正声道。
“嗯……奴家受这月事带生意启发，倒也生出做买卖的想法。”
“我这里有个主意，想请督公参谋，给拿个主意。”
“倘若此事有些眉目，还请督公帮手，与我一同操持这买卖。”
如烟犹豫片刻，缓声开口。
她竟也要做生意，赵怀洲大感意外。
仔细一想，这丫头毕竟要赎身，还要为下半辈子考量，多攒些银钱倒是不坏。
她有这京师第一舞伎的名头，借这名头做些买卖，倒也算近水楼台。
“好吧，你快说说，想做什么买卖！”
赵怀洲正了正身子，抖擞衣冠，静待如烟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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