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夫人李秦氏，早先与赵怀洲打过交道。
但那次接触，对李夫人来说，可不算什么美好记忆。
当日在芙蓉园里，她想借众官妇在场之机，暗害如烟偷盗玉佩，以报其勾搭自家夫君之仇。
却不想，那事被赵怀洲给戳穿。
当时赵怀洲查得实情，又百般威吓，吓得李秦氏只能忍辱作罢。
他虽未公开案件内幕，但有心人见了情势，早已猜出内情。
李夫人丢了脸面，自然对赵怀洲暗恨不已。
此刻听了赵怀洲的名头，她哪里还有好脸色？
“这还不算完呢……你是没见着那赵怀洲带进去的女子呢！”
这时候，一旁的尚书夫人钱崔氏又幽幽开口。
“谁？”
李夫人自是要追问的。
“正是那舞伎如烟！”
钱崔氏扭回头来，微挑了挑眉，沉声提点道。
“什么？”
李夫人一惊，脸上怒意更盛。
她对如烟本就看不上，如今得知如烟荣宠更甚，竟能入殿参与这生辰宴，她岂能不气？
“那个狐媚子，这是攀了高枝儿了！”
“听说连陛下都曾亲自接见呢！”
钱崔氏又幽幽历数起如烟的风光往事。
如烟过得越风光，李夫人自然越怨愤。
可李夫人咬牙怒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垂丧道：
“人家是天子相中的人，咱已不好触她的霉头了。”
“再说她有天子恩宠，想也看不上我家那侍郎小官人了！”
“我瞧我家那位，近来也没再往清楼去了。”
怨愤归怨愤，但形势逼人，不得不低头。
“哦？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钱崔氏的低沉语调略作上扬。
她的眼里既有惊讶，也有失望。
“不放过她，又能如何？”
李夫人叹气道。
钱崔氏“嗯”了一嗓子，扭回头去，不再言语。
但没过片刻，她又将头扭了回来：
“今日这宴会场面盛大，倘若她如烟再当中出丑，岂不连带着赵怀洲也一并受过？”
“如此，不就将你的仇怨一并清算了？”
如烟似是赵怀洲带进去的，她出了差错，自然也连累赵怀洲。
这主意，听来的确诱人。
但可行性似乎不高。
李夫人瞪大眼睛，怔了片刻才又追问：
“咱们连那如烟的面都见不上，如何叫她出丑？”
那钱崔氏幽冷一笑：
“我方才注意到，如烟去的是下人群聚的后苑，她该是要登台献艺，此刻正在后台妆扮。”
“你若……”
钱崔氏凑到李夫人耳旁，嘀咕交代几句，替她出谋划策。
李夫人一听，登时瞳孔一张。
但她很快又垂下头去：
“不成，这……这太冒风险了。”
“我可不能为了泄愤，将自家官人置于险地……”
重重摇了摇头，李夫人拒绝了提议。
钱崔氏眉头一皱，现出不悦神色，她还要再凑上去提议劝诫。
但李夫人已拉开身子：
“可不敢再胡说了，马上轮到咱们上去献礼了。”
说着，她已将手中礼盒整了整，站直了身子，作回绝姿态。
遭她拒绝，钱崔氏讪笑两声，摆摆手似不在意：
“也罢，我是为你着想，你既不领情也就算了……”
回过头去，钱崔氏的脸上，已挤出狞戾之色。
……
一个个妇人们托礼上前，口中恭贺话语不断，再奉送上精心准备的礼品。
而郑太后，则始终保持那雍容端婉姿态，一一点头致谢。
虽说动作不大，但架不住来客太多。
这会儿，郑太后的脸上，已露出疲态。
但好在，来客已几乎送完了礼，如今只剩最后几位贵客。
“儿媳祝母后身体康健，多福多寿！”
这会儿上来献礼的，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皇后叶氏。
她送上的，是一副珍奇罕见的珊瑚摆件。
那摆件颜色艳丽，形态规整，看上去贵重至极。
一亮相，便已惊煞满场宾客。
“嚯，好漂亮的宝贝！”
“这东西……怕是值不少钱吧？”
“我看这算是无价之宝了！”
“这皇后娘娘就是不一般，一出手，便将咱们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呢！”
众人惊诧之下，纷纷啧啧赞叹。
饶是郑太后对叶家之人并无好感，但此刻收了厚礼，也已喜笑颜开。
“好，好，皇后有心了！”
郑太后起身搭手，以示恩宠。
在场众人瞧见，又辅以一连串赞叹。
在诸多唏嘘赞叹下，唯有一人有不同意见。
“哼，这狐媚子，以为多花些钱就能讨姑母欢心了？”
“还说什么多福多寿，姑母正值盛龄，年轻漂亮着呢，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对一个人不满，任她说什么话，都是刺耳的。
乔儿对叶皇后历来看不过眼，此刻自然不悦。
再瞧满场艳羡脸色，她又愤愤然嘟起嘴来，气鼓鼓嘟囔道：
“瞧这些没见识的，区区一个珊瑚摆件，值得你们这般一惊一乍？”
“哼，待会儿我拿出宝贝香露来，定吓得你们合不拢嘴！”
乔儿这般抱怨，自然不会太大声。她虽生性娇纵，也不敢在太后生辰宴上捣乱的。
她这话，也只有身边的女帝能听得清楚明白。
女帝见乔儿口不择言，这时已轻咳了声，提点道：
“莫叫旁人听去了，待会儿笑话了你！”
乔儿却更不服了：
“皇帝哥哥，你可莫小看了我，我那贺礼，可比这珊瑚摆件厉害多了呢！”
原本，她还能谨守姿态，压低声音作私下抱怨。
可这会儿，遭女帝劝诫，乔儿竟忘了控制声量，叫嚷了出去。
这声音虽不至于惊动全场，但也着实叫不少人听去。
这下可尴尬了，在外人看来，这是自家人拆自家台。
已有人嘀咕起来，场内气氛略显僵硬。
“嚯，这是哪位啊，竟敢编排起皇后娘娘了？”
“听说是太后那位侄女，与皇后不大对付呢！”
“她好大的口气，那皇后的珊瑚摆件可是世间至宝，她能拿出什么来，比过皇后娘娘？”
“哼，待会儿她若拿不出更好的贺礼，怕是要出洋相咯！”
众人议论之下，郑太后的脸上，已略显出愠怒。
相较下，先前遭乔儿非议的叶皇后，反而扬起头，脸上显出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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