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的那看似闲庭信步的舞蹈,将这生辰宴推至高潮。
在众妇人们的艳羡夸赞之中,郑太后已笑得合不拢嘴。
在郑太后看来,今日妇人们的艳羡夸赞,比平日里的谄媚阿谀,要来得真诚得多。
这种艳羡,全基于女人爱美的本能,并不全赖她皇太后的身份。
哪个女子没有攀比争艳之心呢?
这种艳压群芳、招人眼热的感觉,让郑太后生出无限满足。
郑太后是今日主角,她的心情大好,这场生辰宴,自是无比顺遂。
这场生辰宴,赵怀洲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他一直窝在后殿,忙于料理各类后勤杂事。
但赵怀洲的心情,却是极好的。
甚至,在宴会结束,亲自送如烟回程之时,他仍是笑意盈盈。
“赵督公,打从出了寿宁宫始,您就一个劲地乐呵……”
“这……未免也太放浪了些吧!”
马车刚出宫门,如烟一直紧悬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她长舒口气,扭头朝咧嘴傻笑的赵怀洲轻笑道。
第一次来宫里,如烟难免紧张,可一旁的赵怀洲则是放浪形骸,毫无做奴才的样儿。
方才出宫门受检时,赵怀洲一直冲那守宫城的将领傻笑,看得如烟直咋舌。
“怕个什么,今日本督高兴,还不容我多乐一时么?”
赵怀洲摆摆手,仍是满脸堆笑。
他心情愉悦的原因,如烟当然知晓——那旗袍深受追捧,将来定有钱途。
但如烟仍有疑惑。
“赵督公打算如何推广那旗袍呢?”
如烟眨了眨眼,眼眸明亮。
她并非没有主见的女人,但在赵怀洲面前,仍习惯作聆听姿态。
“当然是盘个敞亮铺面,挂个显眼招牌,好好地操持这旗袍买卖咯!”
赵怀洲早有计较。
月事带的生意,已渐入正轨,再加上如今这旗袍买卖,又是前途大好。
这两笔生意加在一起,也算是不小的产业了。
生意做大了,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小打小闹了。
开个大点的铺面,也算是有个像模像样的事业了。
一想到搞钱大计步入正轨,赵怀洲心头升起希望,不由自主又咧开嘴来。
“赵督公既已有了安排,那是再好不过了。”
“奴家日后,可全要仰仗督公了。”
如烟含笑道。
这旗袍买卖,她也有分润,生意做大于她也有好处。
“你可不能做甩手掌柜,往后你要忙的事儿可多着呢!”
赵怀洲又轻笑戏言道。
“放心好了,奴家定会卖力推广这旗袍……”
如烟掩嘴点头。
“不……你要做的,可不止这些……”
赵怀洲摇了摇手指,笑容变得幽邃诡秘。
早先便已谈好了分工,她要做的,便是借着当红舞伎的名头,向京中贵妇展销旗袍。
但赵怀洲想要她做的,似乎更多。
如烟听不懂他话中含义,好奇地眨了眨眼,望了过去。
“我已在热闹街市口,选好了铺面。”
“那铺子专营女子物事,主销月事带和旗袍……”
赵怀洲笑着分说他的搞钱大计,听来颇有规划。
这些事,如烟本就极感兴趣——她早就想脱离舞伎身份,做些更有意义的营生。
是以,如烟听得津津有味,不由自主已嘴角微扬,轻笑起来。
可她的笑容,在赵怀洲下一句话脱口之际,忽地凝固住。
“那铺面的招牌,我都已让人打好了。如烟坊……这名字不错吧?”
赵怀洲仍是一脸幽笑。
“如烟……坊?”
如烟却笑不出来了:“您的意思是……是……”
她说不出话来,只愣愣指了指自己,而后瞪大双眼以示惊惶。
“没错,我正有打算,让你来替我料理这家铺面,做这如烟坊的幕后东主。”
赵怀洲点了点头,坐实了如烟的猜测。
“这……这怕是不好吧,奴家才能低微,怎好替督公操持买卖?”
如烟连连摆手,心生退却。
从前帮她推广生意,那不过是替人办差,即便做不成买卖,也不必担责任。
可若做了这商铺东家,就担上了操持生意的责任。
倘若这铺面生意不济,那罪过就大了。
“放心好了,我已请了精通商事的掌柜,替你操持买卖,你只需闲暇时看看账簿便好。”
“再说咱们这月事带和旗袍,那都是全洛京城独一份的买卖,又早已开拓了市场,搏出了名声……这生意绝不会差的!”
赵怀洲一脸自信,温声宽慰。
“可……可奴家毕竟是贱籍,怕是不好做买卖的吧?”
如烟仍有担忧。
“怕个什么?贱籍虽不能考科举做官,可也没说不许做买卖啊?”
“再者说来,这所谓的“东家”,不过是个说法而已。真正落户登籍的,自然是身家清白的商户。”
赵怀洲笑着将诸多繁琐细节解释清楚。
“可这如烟坊的名号一亮出来,世人不都知晓这店铺与我有干?”
如烟仍担心这铺面受自己牵连,将来惹出麻烦。
她毕竟是教坊司的人,将来若叫人揪住这一点不放,那如烟坊的归属问题,又要攀扯纠缠了。
你教坊司舞伎开的铺子,究竟是归你个人名下,还是归教坊司所有呢?
这些后患,一旦细究起来,总免不了麻烦。
“你放心好了,绝没有人敢去闹的。”
“你如烟如今是天子青睐的当红舞伎,是太后生辰宴上的献艺嘉宾,就凭这身份,谁敢去找你的麻烦?”
“即便有不长眼的,敢去挑刺,不还有我在嘛!”
赵怀洲拍拍胸脯,替如烟扫去一切障碍。
“你就安心做这东家,替我张罗这买卖便好。”
“你不一直想着,要寻个好营生,日后离了教坊司,也有个仰仗么?”
赵怀洲这话,总算让如烟放下忧虑。
如烟点点头,展颜轻笑,揽下这活计。
但她很快又掩起嘴来,幽幽轻叹:
“原本赵督公还答应,说要金屋藏娇,将奴家好生养起来的……”
“现在倒好,督公大人是嫌奴家金贵难养活,又要支使起奴家替你干活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可她媚眼含俏,假作失望的神情做派,着实令人玩味。
赵怀洲忍不住回嘴:
“如烟姑娘若愿做专侍我一人的金丝雀鸟,我赵怀洲求之不得呢!”
如烟一愣:“哦?”
她两颊生红,又吃吃笑了起来,笑眼眯成了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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