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启前当然不是无端出现。
他是赵怀洲请来的。
请他过来,自然是要咨询这飞狼刺青之事。
既然要调查匈奴人,自然得找个了解匈奴之人,来充当顾问。
而大梁朝中,但凡了解匈奴人的,多是边将出身,全都是叶猛的人。
但,赵怀洲不想此事外泄,尤其不想让叶猛知道。
毕竟,叶猛的权势,全来自边军,他与匈奴人之间的关系,极是微妙。
如若让叶猛知晓匈奴人来往京师,还闹出如此动荡,他定会借此大作文章,要求朝廷增援边关,继而壮大势力。
而这,是女帝和赵怀洲不愿看到的。
想来想去,赵怀洲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巫启前身上。
巫启前虽也是叶猛心腹,但看起来还算个中正耿直之人,勉强能信得过。
这不,赵怀洲置了雅间,本打算喊巫启前来一起品酒论谈,待喝到酒酣半醉时,“随口”问一句匈奴刺青的事。
他既想问清楚刺青来由,又不想巫启前对此事上心,这如意算盘打得倒精妙。
只可惜,两人刚一碰头,这算盘就已砸了。
正看那刺青看得入神,竟是没提防巫启前已然进了包间,还站到自己身后。
此刻,两人对坐圆桌,赵怀洲一脸怨愤,上来便来了顿埋怨。
“你这厮,向来也是讲规矩的,怎么今日这般不懂礼数?”
“邀你过来吃酒,你进来前总该提前敲门吧?”
一通埋怨,骂得巫启前一脸无辜,哭笑不得。
“赵督公,我可提前敲了门的,是你自己看那刺青图纹入了神。”
巫启前直摇着头,自顾自斟了酒,朝赵怀洲举了举。
“自罚三杯!”
赵怀洲才懒得与他捧杯,直摆了手,催逼他先喝三杯再说。
灌醉了他,让他忘了这刺青之事最好。
但这显然不切实际,巫启前方才一眼便认出图中绘的是刺青,他定已认出其来源。
“今日邀下官来,就是来认这刺青的?”
巫启前喝了三杯,脸上半分醉意都没有。
想瞒他是瞒不住了,赵怀洲无奈点头。
“你认出那是什么图纹了?”
赵怀洲问道。
巫启前点了点头,颇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若说整个大梁,怕只有我对这刺青最为了解了。”
他平时不是个爱吹嘘的人,此刻这么说自然是有底气的。
赵怀洲索性不再应话,举了举杯任他吹嘘下去。
但巫启前终没有再往下吹嘘,只咽了口酒,便直入正题。
“你那图上绘的,是一只鹰爪飞狼,那是鹰狼卫的刺青。”
他的面容格外凝肃,说起“鹰狼卫”三个字时,甚至刻意拧起眉头,咬了字眼,加重了语气。
这般神情,自然是为了强调,这“鹰狼卫”非同小可。
赵怀洲并不急着催问,他又从怀中掏了图纸,摊开复察一遍。
果真,这飞狼脚下并非是蹄子,而是只鹰爪。
再看那翅膀,先前并未想到是鹰翅,经巫启前一提醒,倒越看越像是鹰的翅膀。
如此看来,这刺青是由鹰、狼两种动物,组合而成。
赵怀洲再不怀疑巫启前的能耐,立马追问:
“这鹰狼卫是什么组织?”
但巫启前却不急着回答,他幽幽举着酒盏,朝赵怀洲凝望了片刻:
“都说你锦衣卫这两日出了大事,该不会是抓了鹰狼卫的人吧?”
他竟已猜出因由。
赵怀洲苦笑一声,锦衣卫这两日大肆出动,实在瞒不过旁人耳目。
但他仍然摇头,强自争辩:“当然不是!”
“这图纹,是我在追查前朝余孽时,在他们身上搜到的。”
虽然信得过巫启前,但他总归不想消息外泄,叫叶猛知悉。
“哦!”
巫启前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下官倒是要提醒赵督公,那鹰狼卫非同小可,倘若赵督公得罪了他们,可得小心了。”
他这话,显然是不相信赵怀洲刚刚的“辩解”。
赵怀洲再叹口气:“我怎会招惹匈奴人呢?”
这话说得无意,巫启前却又冷笑起来。
他莫名摇头,想是在嘲笑赵怀洲。
再幽幽扬了扬酒盏,巫启前又笑了起来。
他这笑容,倒显得极为友善,这在一向冷肃的巫启前身上,已是极为难得。
一面笑着,他又一面举杯邀酒道:
“下官何时说过……这鹰狼卫是匈奴人了?”
赵怀洲一愣:“我去年买了个包!”
“好吧,我的确在追捕前朝余孽时,与这鹰狼卫打过交道。”
“但我与他们并无冲突,只是无意间看到这纹身,对他们的身份好奇罢了。”
赵怀洲只能“坦白”交代。
巫启前倒摆了摆手:
“赵督公请放心,只要那鹰狼卫并非是密谋作乱,下官定不会将此事告知大将军。”
“这边关安宁,不止干系到大将军的权势地位,更关乎两国百姓。”
“下官绝不会为了己党势力,妄自挑动边关是非。”
他果真看得通透,只凭一张刺青图画,和赵怀洲的遮掩态度,就已猜出赵怀洲的顾忌。
听他这话,倒也算顾全大局。
赵怀洲不在这问题上与他盘绕,直追问道:
“这鹰狼卫,究竟是什么组织!”
巫启前又饮了杯酒,脸色已冷肃下来,他叹了口气,缓声开口:
“这是匈奴单于的专属护卫,只受匈奴大单于统领。”
“其在匈奴的地位,就相当于你赵督公麾下的锦衣卫。”
匈奴单于,即是匈奴皇帝。
也即是说能指使鹰狼卫的穆夏儿,是匈奴的“皇族”!
赵怀洲深吸口气,忙咽了口酒压了压惊。
早料到这丫头身份不凡,却没想她竟是个金枝玉叶。
为了确定其身份,赵怀洲再度追问:
“那匈奴单于年岁几何,他有没有姐妹或是女儿,侄女也行!”
这问题问得倒很离奇,巫启前被问得愣了愣,又拿奇怪眼神朝赵怀洲瞄来。
他那眼神,仿佛在质问,你一个太监,为何关心起匈奴皇族的女人了。
“快说!”
赵怀洲不理会他的幽邃眼神,追问道。
巫启前托起腮,沉吟片刻:
“那乌耶单于今年已四十有余,他倒并未有什么兄弟姐妹。”
“倒是有个女儿,最视作掌上明珠的。”
“听说那匈奴公主才十七岁,生得是身段窈窕,肤白貌美的……”
他旋又摇了摇头,打趣道:
“不过,这些都是传闻,想那漠北草原上风吹日晒的,那公主能好看到哪里去?”
说着,巫启前已满饮一大口酒,朝赵怀洲轻笑起来。
但赵怀洲,却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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