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算是赵怀洲的夙敌了。
户部尚书钱玄礼，以及他那嫡子钱四友，都曾数次与赵怀洲作对。
朝堂激辩，明争暗斗，乃至大打出手。
有这恩怨在先，赵怀洲对那钱夫人，自然不抱好感。
但他并非“恨屋及乌”之人，绝不会将对钱家父子的怨气撒到这女人身上。
是以，当钱夫人向乔儿示好献媚时，赵怀洲只作壁上观，并没有出言讥讽或落井下石。
但当他听到钱夫人的声音时，却又突生联想。
钱夫人的声音，似很熟悉，好像曾在哪里听过。
再三确认自己未曾见过钱夫人后，赵怀洲一直闷头苦思，琢磨自己何时曾听过她的声音。
想了许久，终有所获。
那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说来与如烟还有些关联。
同样是在这芙蓉园，同样护送乔儿前来。
那时自己闲遐无事，随意靠在园中小憩，却无意听到那侍郎夫人李秦氏的阴谋，得知窃玉案的真相。
那会儿，李秦氏阴谋嫁祸，曾与闺中好友密谋商谈。
而她那位好友的声音，正是低沉中带了些柔腻，与这钱夫人如出一辙。
这钱夫人与那李秦氏，竟有如此密切来往。
知悉了这一点，赵怀洲立时联想起穆夏儿的提示。
李秦氏并非始作俑者，她也是受人指使。
那这位始作俑者，会不会是她的闺中好友，钱夫人呢？
“这钱崔氏，并非是钱尚书的元配夫人。”
“她本是钱玄礼的偏门小妾，因那元配夫人病故，才得以扶正。”
赵怀洲询问那钱崔氏的人情来往，苍雪沉吟着给出情报。
但她这答案，立时招致赵怀洲的白眼。
“你这不废话么？这钱夫人与那钱四友年岁相仿，他能是元配夫人么？”
赵怀洲没好气道。
“唔……据我所知，这钱夫人娘家早衰，在京中并无仰仗。”
“她又是个妾室出身，本就不受人高看，在贵妇圈中并无密友。”
“倒是早些年尚未扶正时，与那侍郎夫人李崔氏来往颇密……”
苍雪沉着眉头，继续说道。
“停！”
“细说李崔氏，这两人关系如何？”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赵怀洲忙抬手打断苍雪。
“李崔氏？”
苍雪愣了一愣，又继续道：
“这二人似乎是同乡，早些年身份地位倒也接近，彼此很是要好。”
“但现在关系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苍雪耸了耸肩，苦笑着道：
“你也知道，这些妇人最是善变，关系时疏时近，极难琢磨。而我对她们的关注，也不过为摸查官员间的联络，实在不甚祥实。”
赵怀洲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致谢。
苍雪虽语焉不详，但确已证实钱、李两位夫人的关系。
考虑到与钱家的恩怨，赵怀洲不得不将这钱夫人列为头号怀疑对象。
“小五，过来！”
赵怀洲招来小五，吩咐几句：
“你派人查一查这钱夫人，着重调查她与那李崔氏之间的来往。”
“尤其注意，自李崔氏挨打之后，钱夫人可曾登门拜会。”
……
官眷之间的来往拜会，并不难查，毕竟都是大户人家，出入都要携奴唤婢，排场不小。
小五派人去两家周边问了一圈，只花了两天便已查得结果。
“那钱崔氏与李秦氏，原本是极要好的姐妹，两人来往甚密。但自钱崔氏扶正之后，两人关系隐有变故。”
“钱崔氏地位抬高，排场自大了些，也不再往李家跑了。”
“倒是李秦氏去得勤快，常去尚书府拜会。”
“不过，就在李秦氏挨打那天，钱崔氏曾特意前来探望，据说在李家待了小半日呢！”
小五查得的结果，与赵怀洲所料不差。
看来，穆夏儿所谓的“始作俑者”，正是这位年轻娇媚的钱崔氏。
正是她唆使之下，李秦氏才指使奴仆散布流言，中伤如烟坊。
得出这个结论，赵怀洲不得不重新审视那场流言风波。
原本以为是李秦氏针对如烟，携怨报复，现在看，更像是钱家有人幕后操控，针对自己而来。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当然不会是这位钱崔氏。
赵怀洲的心头，浮掠起两个身影。
钱玄礼，钱四友。
依身份关系来看，钱崔氏受夫君指使的可能性更大，钱玄礼当为头号嫌犯。
但钱玄礼毕竟是朝堂大员，不至于下作至此。
况且，自打赵怀洲在朝中站稳脚跟后，那魏九千的态度一向是能避就避，尽量不起冲突。
钱玄礼身为头号走狗，自然也紧跟魏相脚步，绝不主动挑唆。
相较之下，钱四友的行事作风，倒与这散布流言的下作勾当更相贴切。
“看来这位后娘，倒格外疼爱自家嫡子。”
赵怀洲嗤笑一声，再度望向小五：
“去，让人查一查那钱四友，看看他最近都在搞些什么名堂。”
……
洛京城东一家酒楼中，穆夏儿正独坐雅间。
她面前桌上置满酒菜，但却是丝毫未动，连那碗筷都极干净。
穆夏儿正探脑张顾，神情看来很是焦急。
“吱吖～”
房门被人推开，穆夏儿正凝神相顾，眉头立时紧了起来。
进门之人头罩黑纱，看不清面目，但身形却格外厚实，在穆夏儿看来也极是熟悉。
看到这人进屋，穆夏儿旋即放下戒备：
“铁托，怎么样了？”
来人取下纱帽，正是匈奴护卫铁托。
铁托进屋之后，快步走至桌前落座，他并未急着答话，却是拿同样的问题反问过去：
“少主那边查到了什么？”
穆夏儿旋即蹙眉，摇头叹道：
“这几日来，我在洛京城西北方向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桌前酒菜推了推，递到铁托跟前。
铁托忙取了碗勺，倒也不顾主仆之别，先饱了口腹之欲。
但一面吃着，他一面朝穆夏儿扬了扬眉头：
“卑职这边，倒是略有发现。”
穆夏儿一听，旋即露出喜色，她忙取过酒壶，亲自给铁托斟了一杯：
“你快说说，究竟有何发现？”
“是不是……找着那神兵利器所在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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