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堂祭祖后,照例道冲真人对新进弟子有一番训诫,将宗门大的规矩讲说一番。接着就是宣布众弟子的归属,那位叫樊云亭的双灵根的弟子因为资质卓异,被赵天虎直接收为门下。
金丹修士一般极少破例直接收炼气弟子为徒,一旦如此,那位弟子可谓鱼跃龙门,要知道一个金丹修士的师傅和一个筑基修士的师傅,其人脉资源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有了金丹修士做靠山,凡事都便利许多,比如当年秦冰就是直接被回雁峰掌座静虚真人收为弟子,一路倾力培养,让秦冰短短十年就筑基成功。
祖师堂里一片肃静,只听得一名黑衣道人手拿名册大声宣读,此道人筑基后期修为,道号寒山子,是赵天虎的大弟子。
道冲真人长年闭关,宗内由赵天虎负责,赵天虎毕竟也是金丹修士,因此一应事务便由其大弟子寒山子打理。
寒山子每念一个名字,新进弟子里便站出一人,接着寒山子再读出其所属师门,就有筑基修士过来将其领走。
时间不长,百余人被领走十之七八,场中只剩下十八弟子。
寒山子语气微冷,说道,“你们十八人开宗考评都是末等,按照宗门规则,你们是去是留,还要再等三年,若是三年后复测,仍是没通过,那么你们要么转为外门弟子,要么就直接遣回故里了。”
那十八人个个低着头,又是羞愧又是沮丧。
寒山子口气转和,“不过,你们也不要灰心,若是你们勤加用功,三年后考评通过,宗门到时也会一视同仁,为你们重新选定授业恩师。”
那十几人听了,神色略好看了些。
寒山子道,“在这三年里,你们尚未真正拜师,因此宗门给你们安排的是开蒙老师。当然开蒙恩师一样是筑基修士,是宗门得道高人,神通广大,须持全师之礼,汝等明白否?”
十八人齐声道,“弟子明白。”
寒山子道,“那好,先请六位蒙师出来吧。”
他说完,望向长青石枫等六位被抓差的筑基修士。长青等人四下看看,无奈地站了出来。
人群里一阵窃窃私语,六人中除了石枫外,个个觉得颜面无光,似乎竟比那十八个考核末等的弟子还难堪。
内中只有石枫左右看看,意态闲散,套用秦冰仙子的评语,便是“施施然,好像逛市集一般”。
“孔师弟。”寒山子淡淡道。
六位筑基最左边之人无奈站前一步,“小弟在。”
寒山子道,“张陆,宋思俭。”
“弟子在!”“弟子在!”十八人中有两人应声出列。
寒山子道,“你们两个人在今后三年就跟着孔师弟修行。孔师弟,有劳你了。”
那孔师弟肚子里骂娘,可三位金丹长老都在,他只能装做很平静,“小弟领命!”
说着,抱了抱拳,领着分配到他名下的两名弟子逃命般匆匆退了下去。浑然不似先前那些领弟子的筑基恩师,神色从容,不紧不慢,步伐安稳。
十八名考核末等弟子,分到六个开蒙老师那里,一人应分得三个,但前面几个筑基修士却都只领走一两个弟子,包括长青也是分了一个。
一直到场上五个筑基修士都下去了,只剩下石枫一人,而没被领走的弟子却还有十人之多。
寒山子淡淡道,“剩下的十名弟子就有劳石枫你了。”
一言既出,四下一阵哗然,隐约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开蒙老师已经够让人瞧不起了,而历来开蒙老师带的不过二三个弟子而已,如今竟有人一下子带了十个,真是创了宗门记录,想来不用多久,这事就会在整个宗门传为笑谈了。
石枫心道,我也是筑基修士,你好歹叫一声石师弟呀,怎么直呼我的名字,好像我低你一辈似的。至于被分了十个人,石枫倒没放在心上。
他无所谓,中间的道冲真人反睁开眼睛,对赵天虎道,“怎么给石枫安排了十个人?”
赵天虎心里暗道,师兄,我也没法子呀!那六个蒙师里面,其他五人都有人事后求情,包括长青,他师傅流云子都提了几句,唯独这个石枫,流云子啥也没说,我自然只能往他那里推了。
这个石枫本来没灵根,后来去了千湖洞天,吃了天雨草,才生出四阶灵根,因为身在炼器堂,给乾初真人打下手,赚了很多灵石,听说他不惜血本,买了许多珍贵丹药,才侥幸筑基,这种人今后修为不可能有任何进益,连他师傅流云子都懒得搭理,拿来做开蒙老师最好不过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明说,赵天虎口里道,“宗门弟子修行都在要紧处,唯独石师侄这三年有些空闲,只能偏劳他了,此事流云子师弟和石师侄也都是没意见的。”
道冲真人扭头看了看,右手的流云子闭着眼睛,好像快睡着了,再看看场上的石枫,果然神色如常,道冲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偏劳一下石枫吧。”
石枫也没管下面众人讥笑,把十个人都领了下来。
弟子分配完毕,道冲真人又勉励了几句,就此散了。
道冲真人三位祖师一走,大殿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议论,谁得了资质好的弟子,或是谁分到好师傅,也有些筑基修士拉着新分到的门人弟子四下引见,趁机混个脸熟。
一时间四下嘈杂一片。
这个说,“来来,这位是吴师伯,一身神通深不可测,比你师傅我可强多了,快来拜见。”
那个说,“甘师兄,我今天四个弟子里有一位可是铁英体质,肉身强硬,到时要烦劳你指点他一下空手破白刃的神通哦。”
还有人说,“王师弟,怎么这郭姓少年分到你门下去了?他父亲可是交代我好生照顾他的。”
“哎,李师兄,你这个怪不到我哦,弟子分配是掌座真人和两位长老决定的,我背后可没耍手段哦。”
众人和石枫本就不熟,也没人招呼他,料想他心里肯定窝着火,便是撞着石枫也急忙拱拱手,别过脸去。个别人嬉笑道,“石师弟,恭喜你,这次可算你收的弟子最多………”旁边同门师兄弟不等他说完,急忙把他拉开。
石枫心里一直记挂着掩日剑的炼制,四门剑阵就差这把剑,偏偏缺了一种叫紫郢晶砂的材料,这种材料只产于楚国,燕国各大炼材铺石枫都跑遍了,根本买不到。
最后,无奈下只能求乾初道人帮忙,乾初手上也没这种材料,他传信托阆中一个好友帮忙,
那位好友是炼器宗门的庄主,手眼灵通,花了些时间就弄到了紫郢晶砂,还特地派弟子专程给乾初道人送来。
石枫掐指算算,这两天应该就该到了。他一心记挂此事,对做了十个末等弟子蒙师一事压根就没放在心里,领着十人出了祖师堂,放出飞舟,道,“你们都上去吧。”
那十人不敢说话,先后攀上飞舟,石枫一掐决,飞舟腾空飞起,众弟子没提防,摔得东倒西歪,惊呼声声,慌忙四下抓住舟舷。
角魔龙嘻笑道,“你小子心里有气是不是?别着急呀,要动手也不是现在呀,等飞到半空,你再一翻个嘛,这十个活宝不就摔成肉酱了,到时你就说飞舟年久失修便是。”
石枫面无表情,一打法决,飞舟化为一道白线,没入空中。
铁剑峰祖师堂前,众人看着石枫离去,方才同情地摇摇头。
时间不大,飞舟降落在红松岭前,倒也没有中途翻转失事。
石枫挥手打开禁制,领着众人进了洞府。
石枫洞府里简陋之极,内室是地火炉,上面摆着个大鼎,一看就是炼器之用,当然,这其实只是装个样子而已。
石枫炼器,要么在铸剑谷,要么在玄龟骨里面,很少在内室。内室其实真正用途是石枫采混杂三气,用来修炼无名炼体术的。
洞府外室位置相对大一些,乃是石枫平时练剑的场所。外室空空荡荡,除了靠墙有两个石墩子外,啥也没有。
至于这两个石墩子,其实也不是石枫的,乃是长青来串门聊天,石枫这连个凳子都没有,长青说得兴起,站得脚酸,于是去外面山坡随手搬了两个石墩子进来,当凳子坐。
石枫在外室停下脚步,随意在一个石墩子上坐下,道,“你们不要拘束,我这里少有人来,向来也没预备什么待客之物。”
“石墩子只有两个,”他指了指另一个空着的石墩子,“另一个你们谁坐呀?”
那十名弟子忙道,“弟子站着侍候就可以。”
石枫道,“那不行,你们一个个杵在那里,我说话也别扭。你们就随便在地上坐吧,这石板还算干净。”
那十人躬身道,“是,师父”,都跪坐在石枫下首。
石枫坐下后,便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玉牌,先放在地上。这些玉牌每一块对应一个弟子的资料,内中于这名弟子的姓名,骨龄,来历,以及此次开宗考核的所有表现,都记录得十分齐备。
寒山子在宣布弟子归属后,也将相应的弟子玉牌交给其座师。
石枫拿起玉牌,一张张翻阅,他看得很慢,看完玉简又抬头在人群中找对应的那名弟子,盯着那弟子上下打量,众弟子都垂着头,不敢和他目光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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