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新家
“高韵，好了么？”
张章看我下来了，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就好像刚才那个小小的动作，只是偶然捡了一枚硬币，放进口袋而已。
但我既然盯上了这个小小的细节，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了。
于是在快到家之前，我借口开了一瓶矿泉水。手一抖，把张叔的外套弄湿了。
我连连道歉，回家后就赶紧帮他去找吹风机。
我妈抱怨我做点事笨手笨脚，张章坐在沙发上看电脑，连说不要紧。我拿着张章的外套，来到洗手间，从他口袋里摸出一些东西。
烟，打火机，皮夹子，还有一张名片。
这名片有年头了，设计和板式都是十几年前的。
边角有些发黄，上面还有些奇怪的印子。
S市农大生物工程研究院，沈一峰。
沈教授？
这人我好像有点印象。
沈教授应该是我爸生前的好友，我爸的追悼会很简单，零星就来了几个人。
但这个沈教授，应该是出席了的。后来回来我家里，慰问了一下我奶奶。
我翻过名片的背后，是一组奇怪的数字。
B012033
后面还有一个类似于电话号码的东西，137……032，最后三个数字看不清楚。
张章刻意去翻我爸爸留下的东西，难道就为了这张名片？
我把名片前后拍了两张，原样塞回去。
我想，等张章和我妈回去以后，我要不要去拜访一下这位沈教授呢？
三天后，我和我妈还有张三宁一起来到了汤城品居的售楼处。
我妈这个人的执行力真的是太强了，说看就看，说买就买。
我之前还当她只是个提议，其实她跟我说的时候，定金都已经交了。
今天来付尾款并安排办理过户，我才第一次看到我即将入住的新居。
150平的顶层带复式阁楼，站在阳台上，直面跨江大桥。天好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对面的白玉山自然保护区。
房子是精装的，我觉得品位和用料都不错，暂时也没有太多精力去装修。
不过张三宁嫌弃这种样板房太过传统单一，他想要时尚点的风格，还想要弄一间隔音很好的录音室，所以我妈由着他自己去折腾。
我在2号楼，张三宁在3号楼，同一个位置，一毛一样的格局。
往左边看，我俩能够隔楼相望。
如果不爱下楼，隔空扔一颗白菜过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于是张三宁已经开始琢磨了，能不能在两栋房子之间，按一个滑翔索道。
我告诉他，这个应该是违建，不过用无人机什么的，倒是可以送两个鸡蛋，半条鱼。
“我认识个玩无人机的朋友，找找微信哈！”
张三宁这个执行力，也确实是受我妈妈的耳濡目染。
我妈问我还满意么。
我点头：“简直不能再满意了，说实话，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我和你张叔老了，将来还不都是你们姐弟几个的？”
我无奈：“您还真是不客气啊，我一个小拖油瓶而已……”
“不许再这么说！”
我妈扳了下脸：“都这么多年了，你再讲这种话，不是伤你张叔的心么？他对你，不比你爸对你来的差吧？”
我笑笑：“那也是我妈付出的多，对他儿子，也不比对自家女儿来的差。”我四岁我妈就跑了，她给张三宁当妈的时候，也不想想我有多难受？
旧事重提伤感情，但那些难以治愈的童年，也是真实存在的。
然而这些话不能提，一提，我妈就哭了。
我吓得赶紧抱住她，可不能惹哭，这房子刚买，下午才去过户呢。哈哈。
“高韵，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年，对不起你爸？”
我摇头：“没，你俩过不下去，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但对不起我是真的，我才那么小呢。”
我妈点点头：“是，我是对不起你。但咱们做人不能这么矫情，什么都想要是不是？”
我妈说，你爸出轨我可以离婚，我可以为母则刚，带着女儿辛辛苦苦地生活，给你一个有妈妈的童年。
然后呢？你不长大么？你不成家么？你不需要更好的眼界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生活么？
我可以带着你，每晚相依为命地缩在出租房里，白天带你一起打工。
那后来呢？你结婚，我一分钱拿不出来，五十几岁了退休也不敢休息，还要到外面做家政补贴女儿。
这就是你想要的母爱么？
那会儿我没工作，家里全靠你爸，我不得想个更好的出路，为你谋更深的发展？
否则你以为这两千多万的房子，说买就买，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张叔是疼我，但那也是我这么多年自己挣到的。
我对他，对他的孩子，在他的家族里，家人面前，我自己为自己挣到的！也为我女儿挣到的！我原本应该是感动到不行，但却在我妈说出“我爸出轨”这几个字的时候，天都塌了。
“妈你说什么？我爸出……”
我说不可能吧，我爸那么喜欢你，把你当小公主一样捧在手里。
不是因为你嫌弃他太木讷太死板，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出轨了张叔么？
“你爸木讷？”
我妈哼了一声，“那你觉得你张叔很风趣很幽默了？”
我：“这……”
张章才不幽默呢。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赚钱和给我妈花钱而已。
“可是我奶奶说……”
我挠挠头，“她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妈狠狠瞪我一眼：“就许你婆婆是恶婆婆，我婆婆就不能可恶？高韵，你是她孙女，她当然疼你。我是外人，我以为这些事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懂。没想到，唉……”
我沉默，心里难受。
“算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感情么，谁是谁非，说得清楚么？”
我妈把卧室的窗打开，跟我说，回头买两床好点的床上用品。
下周找个时间，把家搬了，你张叔也不能一直在这儿，我们该回去了。
这一走，下一次再过来也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你要是不结婚了，生个孩子也行。到美国去生。”
我妈说，“女人可以没男人，但一定得有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女孩苦，但女孩能懂妈妈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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