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都不是小孩子了
朋友们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一晃折腾到天黑。
蓝瑶和沈七夜都喝了酒，我帮他们两个叫了代驾。
至于林向薇——
“哦，没事，我哥一会儿过来接我。”
林向薇说完，冲进洗手间就吐了。
她酒量一般，又特别爱逞强。
我刚给林向凡打完电话，一回头，看到林向薇已经醉卧我的客房，不省人事了。
张三宁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手机。
我把厨房间清理了一下，再出来时，看到他的脸上愁云惨淡，比刚才还要不开心。
“三宁。”
我凑过来。
他没说什么，举着手机屏幕给我看了一眼。
宋子衿给他发的一条消息【三宁，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咱们还是做朋友吧。】
得了，发卡了。
我叹口气，伸手在张三宁的肩胛上轻轻捏了两下。
“没事。”
不用我刻意去想什么理由来开口安慰，张三宁自嘲笑笑：“肯做朋友，就说明还有机会呗。”
“三宁……”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把陈望之前在楼下跟我说的事情告诉他。我犹豫，是因为在骨子里，我依然还只是把张三宁当成那个不懂事的小男孩来看待的。
“姐，其实我跟子衿一样，从小到大，也都是被呵护着长大的。”
张三宁对我说，“你们肯定都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没缺过什么，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所以你们都怕，怕我们遇到挫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怕我们一时摆不清位置，容易迷失自我？误入歧途？其实你们都错了。”
张三宁拿起茶几上剩下的半罐啤酒：“被保护太好的，才是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权的那一个。我们从来都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的……子衿曾经有一个暗恋了好几年的男人，爱而不得，甚至在偏激抑郁的年纪里，做出过极端的事。”
我忍不住收了下双肩：“她都跟你说过了……”
“嗯，我也一样。”张三宁喝了一口酒，仿佛就只有这一口，才是今晚最让他想醉的。
“姐。”
张三宁迷离着双眼，看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可惜曾经的我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就连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她误入歧途，看着她受尽折磨，一身伤痛。可我，就连做一碗粥都做不熟……”
我只觉胸腔一紧，瞬间忘了该怎么喘气了。
“三宁，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高韵你紧张什么？”
张三宁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啤酒馆，雪白的泡沫冒出开口，落在他纤长的指尖。
弹吉他时，他的手最好看。
“高韵，你紧张什么？”张三宁眯着眼看我：“少爷我也不是那没见过女人的人，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子衿，我们都不再是需要你和陈望无时无刻去担心把关的年纪。我们更不该受你们两个的影响，去刻意改变和回避什么。就算做不成情侣，我和宋子衿，也比你们两个体面。走了。”
张三宁放下啤酒，提起身。
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他反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决定签约商夏文娱了。下个月，我就不去夜色了。”
“你不是不想去这种鱼龙混杂的演艺文娱公司么？”
我知道张三宁的梦想，他志不在当明星艺人，一直都是很单纯地想要做音乐。
他发歌，作曲，自己在自媒体平台上自娱自乐。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始终也没有任何起色。
“三宁，你真的想好了，要进娱乐圈？男孩子在外面也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
张三宁笑：“姐，你当初做动物研究的时候，想得也是能有一个单纯的学术环境。可后来，还不是也要职场攻心，也要跟投资商搞好关系，甚至也要面临危险。”
人是群居的社会性动物。对命运和事业的接受和妥协，才是成熟的标志。
“放心吧，实在不行我还能回美国去当街头吉他手。”
张三宁半开玩笑地说，就算真的进了娱乐圈，自己也会洁身自好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不小心就跟金主睡觉？”
他有点醉了，看见我眼里泪光闪闪的，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姐，对，对不起……我……”
张三宁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瞎说的，我心情不好。都是姓陈的那个混蛋，我，姐，对不起……”
“没事。”
我按住张三宁的手，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看我哭了，更慌了，手忙脚乱帮我擦眼泪。
我捏着他两只手腕，顺势往下一压，他却直接抽开了手，将我搂在怀里。
我干脆没有挣扎，扑在弟弟的胸膛上哭得不能自持。
初见时，我十五岁，他十一岁。我十五岁以后就没再长个子了，他那会比我矮了半个脑袋。
如今一米八七的大个子，把我整个人包裹得像一只挂件一样。我都差点忘记了，小弟弟已经长大，再也不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小混球了。
“三宁。”
我哽着声音说：“你别为我难受。姐其实……并不苦。徐斌是我选的，当年是我一心一意做的决定，事到如今，我怨不来任何人。陈望，也一样……他只是没那么喜欢我而已，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你心疼姐，姐都懂。”
“你还爱陈望是不是？”
张三宁咬咬唇：“如果你们两个都觉得难受，我跟子衿……就做朋友好了……反正，哎呀，我们都还年轻，我也……她也没怎么看得上我。”
张三宁转开脸，但还是有一些湿润的东西掉在了我的额头上。
“走了。你，你看着点薇姐，别让她口没遮拦整天给你往心上捅刀子。”
张三宁离开后，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把剩下的小半罐啤酒清空了。
不一会儿，林向凡按门铃上来。我估计我看起来，应该比林向薇的酒气还大。
“林哥，先坐。我进去看看薇姐。”
我不好意思笑笑，说，我们一高兴，又没把她看住。
林向凡无奈扶了下眼镜：“没事，她总这样。”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反正林向凡长得一张孤傲的厌世脸，平时在人群里总是话最少的那个。
但刚才那一瞬，他眼里有一丝不为人知的无奈与宠溺。
林向薇刚吐完，还有点难受，躺在客房哼哼唧唧的。
我说，要不让她在这儿睡一会儿吧。这会儿你把她弄车上，她也难过。
“给你添麻烦了，高韵。”
林向凡抱歉道。
“都是朋友，这算什么麻烦。”
我让那个林向凡坐在沙发上，然后去给他倒茶。
“朋友是朋友，但向薇以前对你那么过分。”
我挥挥手：“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而且大家刚认识时又不了解。薇姐这人快人快语的，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
我心说，她那会儿不待见我，是因为对陈望有意思。
后来陈望明确拒绝她了，还把她的职业路子给封了，以示教训。
再后来，薇姐自己也想开了，我却跟陈望分手了。
风水轮流转的，苍天又饶过谁呢？
林向凡在这房子里四下打量了几眼：“你知道宋姨住隔壁楼的么。”
我苦笑点头：“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缘分。”
林向凡也是个不太会开玩笑的人。
所以他开玩笑说“缘分”，反倒像对命运的讽刺。
“哥～”
林向薇在里屋继续哼哼唧唧：“水～”
她喝多了，口干。
我赶紧倒了杯凉茶递给林向凡，意思是让他送进去。
“看不出来，你平时很宠薇姐啊。”我说。
林向凡：“好好的姑娘，宠得像个二傻子似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林哥，你讲这话是真有意思。
我听说林向凡和林向薇的父母早几年就过世了。
年纪都不大，好像就是他们两人大学期间的事儿。
林向凡的父亲貌似是癌症，不知道是肝癌还是肺癌的。
母亲照顾了他半年后，悲痛加心力交瘁，没多久就中风了。
在床上瘫了有三年多，后来也走了。
不过好在兄妹两个也已成年。
林家家底还算是丰厚，林向凡早年做私募，赚足了身价之后，就转行出来做经理人了。
但林向薇就有些野路子了。估计是知道自己不是林家亲生的，也不指望她哥能管她，所以大学一毕业，就致力于想要找个靠谱男人把自己嫁了。
于是后来，我就认识了这么一个非常脱节的林向薇。
这会儿她喝完了水，手一拨，将林向凡推一边，继续又睡。
我看了林向凡一眼，隔着眼镜片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
“林哥你别客气，今晚就让她睡我这儿算了。没事儿。”
我说。
林向凡实在没办法，也只能点点头。
“那辛苦你了高韵。”“不辛苦。”
我笑道，“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要我抱么？她睡她的，我该干嘛就干嘛。”
“好。那我先回——”
林向凡站起身，刚要往前迈一步，突然眉头一皱，捂着上腹俯下身。
“林哥！”
我吓一跳，“怎么了？”
他挺起身，摇头，“没事，可能岔气了。”
“不要紧吧。”
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肚子痛之类的。
可是他也没在我这儿吃饭，只喝了几口茶而已。
林向凡摇头：“真没事，先走了。”
我把他送下楼，回头到客房里，看到林向薇睡的四仰八叉。唉——
蓝瑶心疼我，临走前已经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刷洗干净了。
这会儿还不到八点，我吃饱喝足没事情做。
打开手机想刷一会儿剧，然而就在这时候，一条消息闯进来。
【结束了？】
陈望发过来的。
我心想，他该不会是想来吃点剩菜吧？
犹豫了一下，我扔过去了一个【嗯】。
然后，陈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先深呼吸了一下，才接听。
“喂，陈总。”
“刚才的事，抱歉。”
陈望说。我微微愣了一下，没马上接茬。
于是陈望继续道：“我是指子衿的事，对你弟弟……很抱歉。”
“没事，他不会往心里去的。”
我的胸腔有几分莫名的起伏，一股难受压在喉咙间，上不去，下不来。
缓了好久，我才说：“其实陈总，刚才我讲话的时候……也有点过分了。你别介意。”
“嗯。”
他说，“正常，吵架的时候，人的本性都是会攻击的。”
我咬咬牙：“我跟你客气而已，你还打蛇上棍了？”
“我不是说你，是我。”
陈望说，“当初对你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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