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温柔
“你说沈教授啊?”
保安回答道,“唉,去世了。”
“什么?”
我的眼睛情不自禁睁圆了:“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可能呢?
我之前在网上查询他的一些资料,看到他去年年底还发表过什么报告的。
“就半个月前的事。”
保安回忆了一下,“唉,走的挺匆的,一场流感,就把命夺了。从发病到人没了,才一周时间。”保安说,你说这感冒怎么还会死人呢?
其实,每年死于感冒的本来就有很多人。
大多数是有一些基础病,也有一些运气非常不好的,引发功能衰竭什么的。
保安说,不过,你来的也巧,今天他儿子过来了。
说是前阵子才从国外回来处理后事,今天总算倒出一些时间,专门过来咱们学校,给他父亲收拾下东西。
“那个办公室啊,一直都还没有腾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温润磁性的声音从我身后传过来。
“请问,是谁找我父亲?”
我回过头,看到以为身材高修的男士。
眉眼温和,五官精致。
他穿着很干净的淡色衬衫,抱着一个纸箱子,手指修长白皙,属于那种让人注意过他的脸之后,便又能立刻注意到手的那种。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刚从电梯出来。
保安说:“这位高女士,要来找沈教授的。”
我赶紧礼貌上前点头:“您好,我父亲生前,是……沈教授的朋友。”
男士礼貌笑笑:“你好,我父亲就是沈一峰。我叫沈之意。请问,令尊是——”
“高鸣。”
我点头回答。
“你是高韵?”
沈之意突然提了下声线,眼中仿若有光一般。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您,您认识我?”
“我见过你。”沈之意点点头:“在令尊的葬礼上,你穿着一件黑灰色的连衣裙,戴着白色的发箍。”
我:“!!!”
那时我才十四岁!他竟然记得我?
“沈先生,您当时……”
沈之意笑了笑:“我跟我父亲一起出席的,你可能忘记我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爸爸的追悼会很简单,全场不过二三十个人,我竟然忘记了有沈之意这号人?而且,他还是沈教授的公子,理论上应该是过来跟我和奶奶打过招呼的吧。
“可能那时候我太悲伤了,全程扶着我奶奶,也不记得……真抱歉。”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呵呵,那是令尊的葬礼,你的焦点本来就不会在我们这些来宾的身上。人之常情。”
沈之意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资料文献,“如今家父突遭疾病,这种感觉我也才能感同身受。”
“沈先生,请节哀。”
我说。
“没事,总会过去的。”
沈之意抱着箱子,同我一起往外走。
他说他是过来收拾父亲的遗物的。
“我爸走的匆忙,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做生物研究,跟他聚少离多。”
沈之意一边走,一边说,“这年初刚拿了S市的一个offer,原本想着回国来发展,以后就能有些机会陪陪爸妈。可没想到……”
子欲养而亲不待,真的是这世上最大的意难平了。
“沈先生也要回来教书么?”
我以为沈之意是要接替父亲的岗位,来农大。
但他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是做研究的,不太合适带学生。对了高韵,你来找我爸是有什么事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来找沈一峰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说,是因为看到了一张名片吧?
于是我只能试着解释得稍微合理一些。
“我家拆迁了,突然收拾我爸爸的东西,想起了沈教授。正好这阵子我一直在休假,于是想抽空过来拜访一下。没想到……”
看沈之意得年纪,我想沈一峰应该也不会很大。
一场重感冒就把人带走了,连我一个外人都觉得挺难接受,可想而知,沈家母子得多难过。
“是啊,确实挺突然的。但想得开些,至少我爸走的还不是特别痛苦。”沈之意大概是个很温暖的人,我想。
至少跟他交流下来,他的语气舒缓,言辞得体。
悲伤淡淡,但没有很大,正向的东西贯穿始终。
他说他认识我,唯独很抱歉,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如果说一定要我挖空记忆去回想,那么当年跟沈一峰一起来的,好像也许大概——
是有那么一位少年。
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戴着——
“沈先生,您以前戴眼镜是不是?”
我问。
沈之意笑笑:“对,学生时代念书,多半都有近视。”
他说,后来做手术矫正了。我不经意看了下他的眼睛,真漂亮。
不似陈望那种,深邃迷人却又带着犀利的攻击。
也不像沈七夜那样精致的桃花眼,时不时往外飙狠劲儿。
他的眼眸是那种真正称得上温润如珠,干净又纯粹。
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感觉到装满了阳光。
东西送上车后,沈之意并没急着走。
他问我要不要在校园里走走,聊聊过去的事。
我答应了。
我本来就是想找沈教授聊点以前的事,现在他人没了,能碰上他儿子,兴许沈之意也会知道一些?
于是,我们两人沿着农大校园的林荫路慢慢走。
他问我:“我听说,你爱人是位医生?”
我怔了一下,实在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嗯了一声:“不过,是我……前夫了。”
“哦。不好意思。”
“没事,和平分手,各安前程。”
沈之意问了尴尬的问题,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有些人说偏偏就没那么尴尬。
“我之前也在美国呆过一段时间,听说你跟你母亲移民过去了。后来又回国读研了。”
“沈先生,你对我的事情,好像了解的很多?”
我有些奇怪。
“呵呵,我父亲说的。”
沈之意道。所以,沈叔一直都在关注我对么?
我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于是我问沈之意:“您呢?沈先生。您的爱人,做什么工作的?”
“呵呵,我没成家。”
沈之意淡笑,“这些年一直在忙事业,爸妈也催。不过,结婚这种事,只有该结婚的人,没有该结婚的年纪,不是么?”
“说的是。”
我不能再赞同了。
沈之意看样子应该比我大个两三岁,差不多有三十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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