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逼迫
“你看看妈妈！看看妈妈啊！”
女儿依然不肯说一句话，小手死死拉着陈望的衣摆，从他的身后，偷看着我。
看着我泪流满面的凄然，陈望皱着眉头，将女儿的小胳膊用力拽过来。
“丫丫，她是你妈妈，过去，看看妈妈。”
丫丫眼泪含在眼圈，突然哇一声哭了：“我不叫丫丫，我叫格格。”
我心如刀绞，泪水簌簌。
我说，格格，就叫格格好了。
“格格，你过来，让妈妈看看你……”
“我没有妈妈！”女儿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尖叫，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她就是你妈妈！”
陈望突然一把扯住孩子的胳膊，或是情急之下的大力，肉眼可见到孩子的胳膊上瞬间被擦出一层紫纱。
“不可以说不要，你以后要跟她一起生活！”
“爸爸！”
格格哭的撕心裂肺，抱着陈望的腿死死不撒。
“我不要！爸爸别不要我！”
“陈望！”
我从床铺上翻下来，脱力的身体支撑不了重量，更支撑不了情绪。
我说你别这样，你别逼孩子，我求你了……七嫂冲进来了，一把将女儿抱了出去。
饶是她不停地安抚，直到走廊的尽头，我还依稀能听见孩子的哭声。
我筋疲力尽到发不出声，闭着眼，任由泪水从我脸颊滑进耳朵里。
刺痛，嗡鸣，心脏像被狠狠踩踏。
陈望走到床边，伸手去拉我。
我推开他的手：“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死你不让我死，我活你又不让我好好活！”
“高韵……”
陈望眼尾猩红，手被我推开之后，便无处安放了。
“孩子我给你看了。你也亲眼看到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不是我在折磨你，我没想要折磨你……”
我不说话，只流泪。“陈望……”
我哑着声音，喃喃低语：“你放过我吧。”
只要女儿能开心长大，即使她的成长将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所以，我又何必非要活到她成年。
然后亲口告诉她，我爱她，但我犯了错，就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坐牢。
在她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年纪里，我还要再回到她身边，重新撕开当初的伤疤……
我笑到发不出声，也流不出眼泪。
我实在太累了，失血的虚弱，加上情绪过激导致的缺氧。
我闭上眼，呼吸渐渐困难。
监控的仪器发出警鸣，我的意识又在一片黑白灰中游走。
“高韵！”陈望冲到我床前，翻我的眼睛。
医生闻讯过来，加大了氧气的量。
我缓了十分钟，才将将缓过精神。
模糊的视线里，倒映着陈望那张冷酷绝情的脸。
“我不会让你死的，高韵。你看看女儿现在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解脱！”
“其实，你心里是很怨你妈妈的，对么？”
“你说什么？”
陈望的肩膀微微一颤，声音也是。
“你四岁的时候，陈妈妈为了爱情离你而去。你……心里真的从来没有过怨言么？”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我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生气的奕奕神采。但直刺陈望的命脉，却依然有杀伤力。
“你是十岁的时候离开陈家，一手将生活在泥淖里的陈妈妈救出来。所谓的和解，在旁人眼里只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可是你很清楚，从那时候起，陈妈妈在对你的态度上，永远处在愧疚的劣势里。”
我说，陈望，其实你很享受对别人施以恩惠的快感。
你很享受别人对你的亏欠，进而对你的所作所为，无条件地协助。
无论是你妈妈，还是其他的兄弟，朋友，甚至爱人。
我说，陈望，你是男人，你终究会随着成年而愈发起来。
“但格格是女孩子。我不想让她那么坚强，她应该得到的，是无边无尽的爱，是没有道理的宠溺……”
“够了！”
陈望厉声打断我的话，“你真的以为你自己有多了解我？你有什么资格去挖掘我的真实想法？但格格是我们的女儿，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我说，我是没有资格。
“只是当初，太喜欢你了。才不自觉地打听了太多关于你的事……”
“所以呢？现在呢？”
他红着眼睛，却不看我。
我长舒了一口气：“一样。即使你这样对我，但你是格格的父亲……所以，我宁死也，不想跟你纠缠为敌……”
我没有说出口，喜欢一个人是有代价的。
就算是追个明星爱豆，也要花钱打赏做数据吧？
我爱而不得，又酿成大错。
这些生死攸关累积起来，陈望，够不够我重生？
“我希望你能放过我，也是希望你能放过自己。陈望，格格她需要一个，就算是，正常的父亲吧。”
我不求所多，也不奢望陈望能体谅我心底的一点点祈念。
我只希望，他给女儿的爱是简单和纯粹的。
不掺杂一丁点与抱负有关的妄念——
“那你呢？”
陈望的脸色如霜打过，猩红的眼睛里，水雾闪烁。
“你真的，不要格格了么？”
我摇摇头：“我想要，可是我更想她好。如果我的弥补是正向的，我愿意用我后半生为筹。可如果，我的存在只会给她带来困扰，甚至不如你的未婚妻白蕾游刃有余。陈望，你该知道，我死都不怕，还怕离别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陈望提高声音：“你不是很强么？你不是信誓旦旦要跟我争到底么？我认识的高韵——”
“你还有完没完！”
话音落地，一个身影突然冲进病房，狠狠一拳砸在陈望脸上！
陈望没得防备，整个人向后倒退数步。
杜昱霖红着眼睛，两腮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抽紧了。
他一向是个温文又和善的老好人，平日里从来都像个和事佬，怕老婆宠老婆。
我从没见过杜叔发火，也想象不出来他在法庭上唇枪舌剑据理力争的样子。
但这一刻，他的血性真正爆发出来，便如天崩地裂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陈望你究竟想着怎么样？抢走孩子把她往死里逼的是你，想让她回心转意，把孩子往死里逼的也是你！你疯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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