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真实的一地鸡毛
我妈苦笑着说,出没出轨,重要么?
“日子过到这个程度,还有什么意义?”
我妈说,可能在你爸爸心里,他坦坦荡荡,从不越界。
对小玉的感情,一方面真的是单纯兄妹情,另一方面,也是他兄弟的遗孀,他理应担负照顾。
对你奶奶来说,就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应该。
“而我,既然嫁给你爸做媳妇,就应该识大体,明事理。归根到底,是我和你爸,和你奶奶之间,根本就不是门当户对的一家人。”
随着矛盾越来越深,我妈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搬出去住。她跟娘家借点钱,再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想买个小点的商品房。
她相信,只要没有我奶奶在里面搅合,日子或许还能过的纯粹一点。
我爸也同意了,他说答应我妈,攒钱出去买房子,跟我奶奶分开住。
然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从天儿降了。
奶奶病了,要一大笔手术费。
人命关天的时候,我妈毅然表态,先治病要紧,房子的事再说吧。
“可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奶奶根本就没有病,是小玉的女儿病了。你奶奶骗走了我们准备买房的十二万,拿给了她们母女两个。而你爸,后来在知道这件事以后,也选择了跟他妈一起瞒着我……”
我贫血到这么严重的阶段,在听我妈讲这些事的时候,血压都跟着飙升。
但我妈却平静的很。
她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真正过不下去的,从来都只是那些看似细微的小决定,小磕绊。
人家说,退一步怎么了?不就是钱的事儿么?
只要那个女孩不是你爸的私生子,不就行了?
“可是两个人生活,要过一辈子。忍一时风平浪静,那忍一世呢?”
我妈说,那件事之后。
她坚决要离婚,并要带我走,我奶奶坚决不肯。
我妈要找法院执行,我奶奶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一次直接磕在墙上,血溅当场。我爸甚至给我妈跪下了,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他没办法平衡好,他对不起我妈。
他以为爱是惊鸿一瞬,却没想到生活可以被调配得这么苦。
“但是,就算事情弄成这样,你爸说他也不后悔。他说,小玉的老公,也就是他的那个哥们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所以他没办法放人家母女两个不管。”
我妈说,我爸没讲细节。
但他们最终还是平静地离了婚。
他说,让韵宝先跟着他,等你以后安定下来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说服老人家。
我妈很快认识了一个华裔富商,张章。
说来也很狗血,我妈离婚后,我外婆和我舅舅也很恼火,觉得我爸和我奶奶实在欺人太甚。于是一气之下,他们就想立刻帮我妈相亲,找个优质男,气死我爸一家。
我舅妈便带着我妈去参加她们朋友的一个酒会,在那里,张章对她一见钟情。
那会儿张章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正好在国内逗留,但三个月后就要走。
所以,我妈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美国,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我妈情伤深重,也知道张章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儿子。
但我舅舅一家和外婆都希望我妈能跟着去。
“其实,他们一方面是希望我能重新开始,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我留在家里,跟我舅舅争主产。”
我妈人间清醒,也看透了世人冷漠,亲情亦不过如此。
于是她下定决定,咬咬牙,一个人远嫁到美国。
“我把三宁当我自己的儿子,不是为了讨好你张叔。”
我妈搂着我,我们两人挤在一张小病床上,浑身都是汗。
我妈说,“我是真的想你。虽然你爸还算有点良心,经常给我邮寄你的照片。”
那时候没有手机和电脑,都是交卷拍摄,然后冲印。
国际信件,可想而知的慢。
“你爸每个月都寄,有时候却要隔小半年才能收到。”
我妈说,“那时候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快点长大。长大了,你就能明白很多事了。”
妈妈的委屈和妈妈的爱,其实没有那么沉重。但妈妈也需要理解,也需要小棉袄贴心。
“韵宝,你看,妈妈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咱们两个还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好好在一起,是不是?”
“妈。”
我小声叫着她,眼泪再次拥堵了泪腺。
“别哭,都会过去的。”
“妈,你恨爸爸和奶奶么?”
“恨你爸还好。”
我妈实话实说,“至于你奶奶,也没那么执念了。至少她对你是好的,从来没有重男轻女,一直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是不是?”
“嗯。”
我点点头。
“所以,”我妈说,“人怎么能用单纯的好和坏来形容呢,不过只是各自的立场和角度不同。可能在你奶奶看来,她原本能有个心仪的儿媳妇,把家里打点的井井有条,相夫教子,家庭和谐。可偏偏你爸喜欢上我。她的出身和思想观念,决定了她很难对我转变看法,加上我又不是特别会讨长辈喜欢的脾气。”
“不说了,都归尘归土的人了。韵宝,妈妈可以说你奶奶,但你不能记恨她,她是真的对你很好的。”
我点头说,我知道,后来爸爸非常忙,都是奶奶在照顾我的。
我妈走后没两年,我爸就从学校辞职了。
他本来是个研究农生学的专家,辞职之后,就做起了自由职业。
那时候还是纸媒和杂志的天下,我爸跟好几个报社出版社签约,拍新闻,也拍地理风貌。
两年多以后,开始专拍野生动物,满世界地跑。非洲,美洲,都去过。
我上小学那会儿,只要能赶上暑假寒假,他也会带着我。
但考虑到开学时间问题,所以不能带我去太远的地方。
最多国内转转,秦岭啊,大兴安岭啊,十岁那年倒是去过一次巴哈马。
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神农架。我爸承诺我,初二那年暑假要是能考年级前十,暑假就带我去。
然后就是那年暑假,我爸突然病重,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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