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人,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刻。
陆佑劫说着说着,自己又饮了一杯。看起来酒量不错的人,开始动真格的时候没想到这么烂。两杯酒下肚,就感觉一副喝醉了的样子。
“后来呢,怎么没在一起?”
陆佑劫脸颊微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两情相悦多难。”
我心里了然,这是人家没看上他。不过我倒是好奇这姑娘是何方神圣,陆佑劫这堂堂龙宫未来之主,人长得又玉树临风,怎么就能没看上。
“后来过了好长时间,我都没再见她。我以为我就不喜欢了,可没想到啊没想到。就算时隔千年之后再见,我还是喜欢,喜欢的不得了。”陆佑劫说的委屈,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我从桌子的这一面伸过手去点着他的脑门,把他往后仰头推过去“大老爷们的,你可别哭啊!”
陆佑劫拨开我的手“我哭个屁。”
“那就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陆佑劫的舌头明显开始发麻,话也说不明白。有的时候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能说上好多遍,只要我有一点不耐烦就开始大呼小叫。
而我也慢慢的听出来了,他这心上人的大致模样。与我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不喜不惊,大多数情况下都平静如水。我猜来猜去,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如沁!小子你是不是喜欢如沁!”
可不了我这句话刚一问出去,陆佑劫就脑袋一砸,砰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我伸手推了两下之后发现根本叫不醒,陆佑劫呼吸均匀的趴在桌子上,像一只安静的小兽。
关于爱一个人这件事,躲得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原来每个人都穿着保护色,看似心如止水,但实则心里都住了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
我走到床边抻过薄被盖在陆佑劫的身上,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出去。
刚走出去没两步,院里珊瑚后走出来一人,是刚才为首的那个白胡子长者。许是料到我会自己想办法脱身,所以在此等候多时。
“听闻邪骨心性大变,不料眨眼几千年竟然变得如此明事理。”那老人见我自己识趣,态度有所变化。
“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我慢慢走下台阶问道。
“西海龙王,敖闰。”
我倒是没被他龙王的身份震慑,毕竟什么东海西海的在脑子中一点概念都没有。
“刚才在屋子里多有冒犯,我也是为了安抚陆佑劫的情绪才出此下策。我知道自己招灾体质,所以自己识趣离开,不过有一事,还请龙王您帮忙。”
“但说无妨。”看样子是巴不得我早点走,所以无论什么条件都巴不得尽早答应我。
“送我去趟地府。”
西海龙王眉毛一挑“你早和地府没有牵连,况且现在地府多事之秋,为何要去?”
“多事之秋?怎么了?”
“镇魂将军触犯阴间条例,一而再再而三的逆天而为,所以被判罚到十八层地狱经受轮回之苦,待惩戒结束之日推下诛仙池。”
他语气平淡,但却在我脑中扔下了一颗惊雷。轰隆的一声,把我生命中所有的沟沟壑壑都夷为平地。我所有的侥幸和原以为在此刻都变得那么可笑,我以为阎王不会忍心把季陆怎么样,看来我错了,而且错的很彻底。
只要一想到现在季陆有可能会经历的事我就觉得全身发抖,牙关颤动不已。但是这种现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会不会是假消息?有没有这种可能?”
西海龙王见我态度波动巨大,打量了我一下说道“东海有一面阴阳通灵镜,通晓地上地下所有事,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一眼。”
在跟着西海龙王去找那通灵镜的一路上,我脑中始终都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该想谁。
西海龙王带着我走到一片湖水前,我环视四周发现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仍旧是那一片湛蓝色的天空,映照着湖水也显得异常清澈。
湖水中间飘着大大的荷叶,只不过水中只有这么一个荷叶却不见荷花。龙王伸手把食指没进湖水中,我眼看着从荷叶下方到他指尖连成了一道水痕。
下方好像有拉扯的力气一般,把湖水中央的荷叶就拉到了岸边。
“把血滴在这荷叶上,心里想着你要知道的东西。”他悠悠的说。
我按照他说的,把手指咬破,挤出了一滴血在荷叶的正中间,随后闭上眼睛想着季陆。
他到底怎么样,现在在干什么……脑子里飞速的闪过一些场景,但大多是我自己想象的画面。我幻想着他根本没事,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好了。”身边的人说。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就只见面前的荷叶上方出现了一处透明的幕墙。幕墙上面如果仔细辨认的话还能看见来来回回,影影绰绰的画面。我不敢转移视线,就这么死死的盯着看。
人影慢慢清晰,我看见了一个人。
身穿白色囚服,上面布满了被鞭子抽打之后留下的血印。而当那人慢慢抬起头的时候,我的心好像都被人捏碎了一样,疼的无法呼吸。
季陆那张白净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眼睛里早就没了之前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潭死水。从眼神里我也能看出,这短短的几天,我不敢想季陆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不受控的把手伸向面前,声声的喊着季陆。但是面前的画面却在我伸过手的一瞬间被穿透。我什么都摸不到,面前的季陆只是一个影子。
原来人心疼到极点的时候,会不自觉得流泪。我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展现自己的脆弱,但是眼泪就这么突然之间砸在荷叶上,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面前的这个人,他连掉根头发我都怕他疼,怎么会有人敢伤他这么深。一瞬间,那种狂怒席卷了我,把我整个人都灼热。
我知道这次不会再有人束缚我,我也知道这次的怒火肯定再难平息。这次没有人控制我,只要看见季陆受伤,我就想杀人。
带季陆走如果是阎王一人的主意,那我就只杀他一人。如果地府其他阴兵都参与其中,那我就再屠鬼门关一次。
此刻的我宁愿被护心阴气反噬,宁愿把灵魂和身体统统都借给邪骨一次,只要能让我把季陆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能拜托你送我去吗。”我看着面前的景象说道。
奇怪的是西海龙王什么托词的话都没说,直接两袖一挥,把面前的湖水劈开两半。水墙一下卷起了两米高,两层浪在上面不停的拍打着。
“阴阳通灵镜,一镜通阴阳。镜起通灵湖,镜灭通地府!”西海龙王说完之后我就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整个人失重就飞身到那湖水中。
然而就在我脚尖触到水面的瞬间,两半湖水瞬间合上,把我淹没其中。我虽然会水,但是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还是觉得措手不及。
但奇怪的是身旁明明有水,我却没感觉到有任何丝丝的凉意,反而两脚慢慢落地,在水中可以自由行走起来。
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走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空灵的乐器声音。声音悠扬婉转,美妙动人。
然而就在我纳闷着音乐的出处的时候,身旁突然闪过两个白色的身影。我定睛一看,竟然全都是披散着乌黑的头发,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女人的脸被头发挡住了大半,这让我根本看不清五官。
但是这两人的来意很明显,就是想把我带去某地。我以为这是地府阴兵,或者东海的喽啰,打算把我带去季陆受罚的房间。便也没抗拒,任由着他们把我拖走。
好像穿过了某一道水幕,我只感觉身边雾蒙蒙的东西消失了,我好像被带进了一处干燥的地方。两具女尸隔着水幕把我丢到了地上之后,转身随着水流飘走了。
我肩膀上胳膊上都带着伤,要不是因为皮肤的愈合速度快,现在肯定多半是个废人了。我之前也想过,自己身上出现的各种奇怪现象。包括皮外伤很快就会愈合,包括力气突然变大,很有可能都和肚子里的宝宝有关。
这孩子本就不是常人,所以能给我带来一些不凡的影响也正常,只是跟着我这样的妈妈,让她受委屈了。
我扶着肚子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却发现眼前的景象有些相似。
眼前那个木头架子,还有木头架子下面的石头,这分明就是关押季陆的地方!
刚刚我在那阴阳通灵镜上看见的一切,都是在我现在进来的这个角度!
只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季陆去了哪?
我顾不上身上的泥土,快步跑过去。地上没有血液,更没有什么被挣脱的绳索。我想疯了一样,心里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季陆不在,他们会把他带去哪……
各种可怕的想象和可能快要把我逼到绝路,如果再看不见季陆,再不能确认他是否平安,我怕自己真的会崩溃。
“在找什么?”身后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竟然看见了一个我万万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的人。
“雪娆?你怎么在这?”我从地上站起来,惊喜的朝她跑过去。雪娆若无其事的站在屋子中间,冷眼看着我。
我丝毫不以为意,转着圈看着她的身上,确定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之后问道“你没事吧?”
雪娆是和季陆同行一起去的瑶池,要是季陆被地府惩戒的话估计雪娆也很难脱离干系。不过现在看雪娆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和她无关,估计阎王也是碍于雪娆的身份,万妖之王,理论上讲应该是和阎王平起平坐的,地府有什么资格处理。
“你很希望我有事?”雪娆并不友善的回答道、
“这叫什么话,我当然不想。”
她并未领情也没说话,只是端着手歪着头看向我。
“你知道季陆现在怎么样了吗?我很担心他。”
雪娆挑眉,随手指了一下我身后“他不是就在那吗。”
我连忙转过身,发现那刚才还空空荡荡的木架子上,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囚服,身上布满了血痕的人。我心里揪着,脚下快速朝那边走去。
可就在我快要触碰到那人的时候,面前满身血污的季陆竟然再次凭空消失了。地上只剩一个空空的架子,和我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然而雪娆看见我被戏耍的样子,发出了一阵嘲讽的笑声。
我在木架和雪娆中间来回看了一圈,猛地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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