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少年
曹彬并不认识这个少年,大概是三团的人。他轻轻地走到少年身边,少年从余光中看到一双高帮皮靴走进自己的视线,连忙拭去眼泪,站了起来,对着曹彬敬了一个拙劣的军礼:“师座好!”
经过这场战斗,曹彬成为了19师战士心中的救世主,原来一团和三团的战士对曹彬也敬畏了许多,自不必说这位少年。
“对……对不起。”少年结结巴巴地说道。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听曹彬这么问,少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因为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自己却独自哭泣,所以才要说对不起么?“你没做错什么。”曹彬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目光转向了一旁那位国军战士的尸体。他的胸前插着一把日军长刀,即便已经死去,他的双手仍然紧紧抓在胸前的利刃上,一点都不肯放松。他的两只眼睛瞪的浑圆,似乎藏着对面前鬼子的怒火,这怒火在他死去后仍旧没有熄灭。
在死去战士的面前,躺着一具鬼子骑兵的尸体,仰面朝上胸口中枪,后脑勺流着血,应该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而少年的手中,则紧紧地抓着一杆中正式步枪。
“你们很熟吗?”少年的眼泪明显是为这位国军战士而流。
“他是我的哥哥。”少年的声音细若蚊鸣,但曹彬能从中听出那无尽的悲伤。大概是因为哥哥说过,走上战场的男子汉,就不能再哭鼻子了。所以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心中的这份悲伤。
曹彬叹了口气,无需询问,他就能够猜到当时的情形。大概是哥哥鬼子骑兵一刀捅死,但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弟弟,所以紧紧抓住了鬼子的长刀。鬼子骑兵一时之间没能抽回长刀,于是被慌张的弟弟开枪打死。
“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当兵了?”
“十五岁,爹妈死得早,一直都是我和哥哥生活。家里的地都被地主给抢走了,我们兄弟俩活不下去了。正好碰上民团招壮丁,哥哥说至少能混碗饭吃,就带我来了。”
曹彬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这时候少年突然问道:“师座,要怎么样才能和你一样厉害,和你一样一个人能打四个鬼子?”
“你想杀鬼子吗?”
“想!我想给哥哥报仇!”
“可是要每天训练,从早到晚,连休息都很少休息,很苦的,你吃的了这种苦吗?”“我从小就一直在吃苦,没什么苦是我吃不了的!”
曹彬看着少年泛红的眼眶,嘴角扬起了一丝温暖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当我的勤务兵吧。”
少年隐藏在泪水后面的眼眸闪烁出欣喜的光芒:“我叫陆铭。”
接下来,曹彬见大家歇的也差不多了,便命令士兵们带上战利品,马上赶回五塘的前沿阵地。前方的战局胶着,日军的攻势越来越猛,曹彬带的19师总归要投入正面战场。
临走之前,陆铭又看了几眼哥哥的尸体。曹彬在一旁轻声安慰道:“想哭就哭吧,没关系的。”陆铭摇着头说:“我不能哭,哥哥不喜欢我哭。”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带着队伍回到了五塘的前沿阵地,曹彬让陆铭先跟着王豹,并让王豹带领全师做好战斗准备,然后一个人来到了邱清泉所在的壕沟。现在已经是午后了,但是战争仍然还没有结束,周围枪炮声连绵不绝,战士们的厮杀声如雷贯耳。日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一次比一次凶猛,但是在国军战士们的英勇抵抗下,他们仍旧被阻挡在五塘阵地的前面,无法向前推进一步。
曹彬向邱清泉报告说已经将敌人的骑兵联队击退,并缴获了一些战马和武器。不过至于是怎么打退敌人的,曹彬并没有将自己击败真田大佐的事情讲出来,只说是战士们英勇作战的功劳。
邱清泉听曹彬说了战损比,不由得大吃一惊:“我久闻敌军第五师团里面的骑兵联队纵横华东,无人能挡。没想到曹兄弟不仅把他们挡回去了,还把伤亡压到了这么低,就算是为兄也没这个本事啊。”
如果让邱清泉带着第五军的精锐迎击骑兵联队,他还有信心交出一份比曹彬更优秀的答卷,可是要让他带着19师那群杂牌军上,邱清泉承认自己没这个本事。不过他要是知道曹彬是怎么击败真田大佐的,恐怕会更吃惊。
“你这是又立了一份大功,为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邱清泉绝没有夸大其词,如果让敌人的骑兵联队从后面偷袭己方阵地的计划成功,那么22师绝无可能支撑到现在,甚至可能会被敌人直接击溃。
曹彬笑道:“我也不求什么感谢,只要雨庵兄让我打鬼子就好了。”
这时候,一名国军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头上缠着绷带,一条胳膊还挂在胸前,看得出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师座,庙岭阵地要守不住了,请您派兵增援!”
邱清泉皱了皱眉头:“庙岭?庙岭不是66团二营在守么?让你们刘营长给我坚持住,拼死也要给我守住阵地!”
“刘营长已经战死了,黄副营长也死在了敌人的炮弹下面,我们二营全营上下现在只剩下三十多个人。大家仍然还在坚守阵地,说会坚持到最后一个人战死,但是等大家全死了,阵地真的就守不住了!”
听了这话,邱清泉沉默了两秒,似乎被二营弟兄们的精神所感动。五塘附近的阵地如果有一处失守,就会造成整条战线崩溃的连锁反应。但是第22师所有士兵都已经投入战场,他邱清泉手里面已经没有多余的兵了。
“雨庵兄,让我带19师的弟兄们去吧。”曹彬站了出来。
“可是你们刚刚和敌人的骑兵联队交过手了,战士们还十分疲惫,如果马上又投入战场的话……”邱清泉有些犹豫,他确实对19师的战斗力不是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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