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黑夜中的坚守
战士们在黑夜中摸索着往高地上爬去，他们的脚一深一浅地踩进草丛中，因为什么都看不清，有时候会被石头和小坑绊倒，有时候衣服会被植物上的尖刺刮破，皮肤上也被划出许多伤痕。
独立团很快就爬到了高地顶上，大家将重机枪架在地上，战士们也全都趴在地上，等待敌人的冲锋。夜色似乎变得更加凝重，感觉周围一片宁静，但是藏在宁静下面的各种零零碎碎的声音不断刺激着战士们的神经，任意的风吹草动都让人觉得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王豹脱去外套，抱住高地中间的一棵大树，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树上。他站在一根粗树枝上，往四方望去。然而下方全是一片黑暗，敌人也没有点火把。这时候一阵微风吹来，王豹似乎从风中感受到熙熙攘攘的人声正朝着这边慢慢靠近。
长泽参谋满头大汗地逃进日军部队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石原中佐。石原中佐担忧地问道：“大佐呢？”
“不知道，冲过去以后就找不着了。”
“那怎么办？”
“等白天再找，现在快抓紧时间把眼前的敌人给灭了！”
石原中佐听令，于是命令周围的鬼子缓缓向中心的高地推进，挤压敌人的活动空间。同时鬼子拉来了之前的那十几挺重炮，本来用来决一胜负的榴弹炮，因为独立团这些天一直在四处移动，所以根本没用过，现在终于可以大显神通了。
鬼子们计算好和高地之间的距离，将榴弹放入弹仓内，接着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炮口处闪烁着明亮的火光，过了几秒，高地上燃起了一朵绚丽的火花。十几挺榴弹炮从各个角度将高地围住，不停朝着高地上的独立团开炮。
敌人的炮弹如冰雹一般从天空中纷纷落下，在高地上四处开花，爆炸声不绝于耳。半米粗的大树在爆炸中直接断为两截，趴在地上的战士们赶紧跳起来躲避。整片高地上硝烟弥漫，泥土碎渣不断从空中砸落。
战士们握着枪柄的手不禁微微颤抖，听着不间断的爆炸声，他们的耳朵快要被震聋了，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炮弹就会落到自己头顶。好几个战士正趴在地上等待敌人，结果突然被爆炸淹没，等硝烟散去以后，地上只剩下一个发着焦臭味的大坑，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在爆炸发出的火光中，曹彬的脸庞忽明忽暗，他望着西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坚毅。王豹从树上跳下来，跑到曹彬身边：“师座，你赶紧找个地方躲一下吧，站在这太危险了。”
曹彬惨笑一下，说道：“山头都快被鬼子炸平了，哪有什么地方可躲的。”
自从入缅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判断失误，结果就在马上撤离的前夕被鬼子围在了这里。曹彬思量当时他不应该躲着走的，直接正面进攻敌人营地，趁着敌人措手不及的时候直接冲过去，也许结果会好很多。
曹彬叹了口气，谁知道敌人真敢拦一支数量是其三倍的队伍呢。
倘若藤原小五郎不是一个只知道勇猛作战的愣头青，也许会选择让独立团过去，把功劳让给56联队。可是即便是曹彬，也没办法算出来敌人指挥官的性格。
“师座，你说孙立人将军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后天？大后天？谁知道呢，我又不会算命，只能估计个大概，希望他能快点吧。”曹彬的望着遥远的夜空，眼神中藏着几分赌徒的决绝，那是王豹不常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坚持到孙将军来的那一刻，这段时间我就站在这里，充当弟兄们的旗帜。只要我不倒，战士们就绝不能后退，指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王豹重重地点了点头，跑到战士们中间去指挥作战。曹彬高大的身影站在高地的最高处，在炮火闪烁的亮光中若隐若现，就好像是一座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雕塑。
鬼子们在炮火的掩护下悄悄往高地上靠近，战士们被爆炸声震得耳朵懵懵的，所以直到鬼子离近开枪后才发现他们，于是手忙脚乱地抓起机枪往下方射击。许多鬼子刚冲到半山腰，被狂风骤雨般的弹雨直扫一通，接二连三地摔了下去。
黑暗的夜色中，只有声音陪伴在大家的周围。爆炸声、枪声、惨叫声和愤怒的吼声，这些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所有人感觉整个天地都随着声音在不停晃动。双方什么都看不清，基本上就是乱打一气。战士们也用不着瞄准，像瞎子一样随意对着下面开枪，运气好话就能蒙中一两个鬼子。鬼子也是如此，很多战士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凭空飞过来的子弹射中，疼痛瞬间通过神经扩散到全身。
在炮弹和敌人士兵的双重夹击下，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负伤、牺牲，在黑暗中等待死神的降临。战士们的的心被黑暗所包围，恐惧的大手攥紧了他们的心脏，面对着数倍的敌人，他们忍不住就想丢掉武器，向后撤退。
但是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一直矗立在炮火中的曹彬，只要看到曹彬，战士们身上就会涌现出无尽的力量。
这时候一名机枪手被流弹击中头部，伤还没养好的陆铭爬到机枪旁边，一边大吼一边握紧机枪朝着下方扫射。陆铭的行为无疑振奋了战士们的士气，大家一次次击退了敌人潮水般的冲锋。
有好几次炮弹都落在距离曹彬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他只是轻轻闭上了眼，任由爆炸击飞的碎石子砸在自己的身上，一波波热浪从他的身边拍打过去。但是曹彬始终没有移动一分一毫，就像他说的，今天晚上的他就是独立团的旗帜。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曹彬转头遥望东方，只见山头上已经微微泛起了晨光，天空中变成了灰蓝色，战士们已经能够看清下方敌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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