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琳芳在东宫里闹了许久,才肯离去。
卢知意吩咐太子妃,厚葬崔良娣。
暮色渐沉,卢知意从东宫回来后,便一直坐在榻上发呆,滴水未进。
她记得那年,她与崔惠一同坐在卢府的园子里,她不过十岁,崔惠不过七岁,她羡慕崔惠有个哥哥,崔惠伏在她肩头说,“这有什么?我兄长便是你兄长,你只管把他当亲哥哥。”
她还记得,她被别家的小娘子欺负了,崔惠比她还要生气,指着别家小娘子的鼻子骂,“再敢欺负我阿姊,信不信我叫兄长过来打你。”
她更记得,父母俱去之后,她自觉自己无依无靠,崔惠过来卢府找她,抱住她,“阿姊,你别难过了,舅舅若还在,也不想你这般难过,以后你若是不高兴了,便给崔府递信来,我和母亲一同过来陪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疏远了呢?
大概是她入宫为太子妃之后,后来她又阴差阳错成了皇后。
再见崔惠,便是那日宫宴上,崔惠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冷漠疏离,却又情绪繁多。
她当时读不懂那眼神是何意,直到方才,崔惠告诉她,太子将崔惠当作她的替身。
想着想着,泪水又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下。
谢砚之到栖凤宫后,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美人落泪的场景。
谢砚之政务繁忙,自是还不知道东宫里的一个良娣去世的事。
瞧见卢知意这般伤心,心不自觉地一紧,走上前问道,“知知,出了何事?”
卢知意见到谢砚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钻进谢砚之怀中,抱住眼前的男人,“陛下,崔良娣死了。”
“崔良娣是我的表妹,她入宫不过才四个月,入宫前被太子幸了,怀了身孕,昨夜早产,生下了小郡主便去世了,我大姑姑怪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错。”
谢砚之静静地听着怀中女子的倾诉,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知知,不是你的错,此事皆因太子而起,无名无份之时,太子便幸了崔良娣,是太子私德不修。崔良娣入宫后,又没能好好护着崔良娣,致使崔良娣早产身亡,怎么能怪你呢?”
卢知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陛下,她是我的表妹,我们从前那般亲密要好,我身为皇后,还是没能在深宫里护住她,是我的错。”
谢砚之抬起宽大的手掌为卢知意擦泪,“知知,崔良娣去了,朕知道你难过,崔三夫人怨你,你也生生地受了,只是崔三夫人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东宫里妻妾甚多,你哪里能预测的了谁要害崔良娣?”
卢知意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谢砚之,只道,“陛下,从前我父母俱去之后,我大姑姑时常带着崔良娣来卢府找我,时不时地嘘寒问暖,如今,大姑姑想来是不愿见我了。”
谢砚之揽住怀里的女子,“傻丫头,你都嫁给朕了,以后自是朕护着你,宠着你,崔三夫人这段日子正逢崔良娣刚去,心情郁郁,也能理解,哪里会真的不愿见你,怨上你呢?”
“陛下,臣妾想彻查崔良娣此事,定是有人故意谋害她。”
“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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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秦若楠按照卢皇后的吩咐,张罗起来崔良娣的葬礼。
因着卢皇后的吩咐,崔良娣的葬礼,规格颇高,一应用具花销,都是按最好的来的。
葬礼上,东宫众位妻妾都过来了,卢知意亦是早早到场,还有崔府里的众人。
卢知意再次见到了崔惠的兄长崔谦。
崔谦倒是没有像卢琳芳那般抗拒卢知意,上前朝卢知意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节哀。”
崔谦如今在朝中任户部员外郎,从六品。
虽说官职不高,但到底是实权,户部又管着朝廷的银钱,是个不错的地方。
卢知意一身白衣,面上还挂着泪痕,朝崔谦点了点头,“兄长,节哀。”
崔谦没想到卢知意还会如儿时那般唤他一声兄长,“娘娘唤臣兄长,臣诚惶诚恐。”
“兄长与我,何须见外,惠姐儿去世,亦有我在宫中没能护好她的缘故,兄长若是不弃,日后只管把我当作亲生妹妹。”
崔谦讶然,“娘娘何须如此想?惠姐儿在东宫,您在后宫,到底不是一处地方,惠姐早产,谁又能预料到呢?如今惠姐儿去了,怎能怪到您身上呢?”
“母亲想必定是说了些责怪您的话,您莫要在意,母亲年纪大了,又仓惶之间失了惠姐儿,口无遮拦。蒙娘娘不弃,日后只管将臣当作亲生兄长。”
卢知意见崔谦如此说,心中方才松了口气。
任良娣对于参加崔惠的葬礼,颇不以为意,“才嫁进东宫几个月,就去了,这崔妹妹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秦若楠看向任良娣,心中无语,没瞧见皇后那般伤心,心里定是有火出不去,任良娣还敢在此说东说西的。
任良娣撇撇嘴,又道,“说起来我的位分也是良娣,怎得她崔惠死了,我还要在此处为她服丧?”
任良娣的贴身宫女也捧着任良娣,“可不是嘛,娘娘位分也是良娣,何须为崔良娣服丧,皇后娘娘这安排真是不妥当。”
然这些话都一字不落地进了卢知意的耳朵里。
只见卢知意面色冷峻的走到任良娣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任良娣,本宫忍你很久了,你再在葬礼上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命太子废了你。”
卢知意的眼神中透着杀意,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了任良娣。
“我出身鲁国公府,又育有太子的子嗣,你能废了我吗?”
卢知意冷笑,“本宫是皇后,废一个东宫的小小良娣,自是不在话下,你可以试试。”
“明思,掌任良娣的嘴十下,看看她能不能学会闭嘴。”
明思应是。
抬手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去,任良娣的脸被扇的红肿,嘴角出了鲜红的血。
“即便你是皇后,也不能仗势欺人,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凭什么命宫女打我?”
说着,任良娣便朝明思脸上扇去。
明思冷不防,生生挨了任良娣一巴掌。
卢知意瞧见明思挨了一巴掌,怒火中烧,呵斥道,“任良娣,你真是胆大妄为,连本宫的人都敢打,本宫即便是仗势欺人,你又能奈我何?”
“来人,将任良娣按住,再扇她十下,扇完之后,让她跪在崔良娣灵前,正好这几日需要有人守夜,便让任良娣跪在此处守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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