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升、赵江明和赵溪川三兄弟在天城佳苑各置办了一套别墅,并且离得很近,三套别墅平行比邻,每一套之间的距离都相等。
赵文郡家恰好在两套别墅中间,如果李紫暇中途去了赵文彬或是赵文荃家里,所用的时间均等,概率也是均等。小区内部的监控设施很完善,但是监控录像两个月自动覆盖,9月20号之前的内部录像全都被覆盖,警方能找到的录像仅限于小区各个出口的摄录画面。
赵文彬提前通知了自己的父母,会有警察到访,所以当周行登门时,赵海升和妻子祝裕玲已经在客厅里等候着。去年,周行和赵海升在饭桌上见过一次,那次是周行父亲的晋升宴,赵海升紧紧握住周行父亲的手亲切地叫了好几声“老大哥”,给周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轴心的父亲也引荐他和赵海升认识,一起喝了两杯酒,赵海升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却是海量,还体恤晚辈,替周行挡了几杯酒,也给周行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周行上门,赵海升和去年一样亲切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笑着问道:“还记得我?”
周行笑道:“当然,赵教授。”
赵海升:“随意一些,我就叫你周行了。”
周行把手从赵海升的手里抽出来,笑道:“您可以随意,晚辈还是严谨些吧。”
赵海升笑了两声,把手交握在背后,挺起胸膛,胸前灰色织锦唐装面料上绣着的一条龙也昂起头颅,张口咆哮着,双目怒睁。
赵海升:“小简没和你一起来吗?”
周行道:“简老师另外有工作,这次我自己来拜访您。”
赵海升往前抬了抬手,引周行往客厅里走,道:“我已经听说了,玉琴的女儿发生这种事,我也很痛心。该配合你们调查的地方,我一定配合。”
周行在赵海升的指引下坐在沙发上,道:“您也不用过虑,我这次来是依照程序简单排查。”
赵海升的身体往后仰,靠在沙发背里,手往前一挥,站在一旁的祝裕玲就端来了茶水和果盘,亲热地招呼周行:“周队长,你喝茶。”
祝裕玲亲自给周行倒茶,周行礼貌地扶了下杯子:“谢谢,赵太太不用客气。”
祝裕玲似乎有些慌张,茶水倒满了,漫出杯口,她连忙放下茶壶,拿纸巾来擦。
赵海升不悦地皱起眉,严厉地道:“你回房间吧,我和小周坐一会儿。”
祝裕玲面露窘色,把桌子擦干净就往楼上走,看到儿子站在楼梯口,斜倚着楼梯扶手,一脸冷漠地注视着客厅。她轻轻拉了一下儿子的胳膊:“跟我上楼去。”
赵文彬轻轻推开母亲的手:“我要听警察怎么问他。”
祝裕玲:“别胡闹,快跟我上楼。”
赵文彬扭头朝楼上吹了声口哨,一条大黑背跑下楼,赵文彬揉了揉狗的脑袋,领着狗走到客厅,道:“警官,这是我养的狗。”
大黑背威风凛凛的,往地上一坐,几乎和沙发一样高。
周行打量了它两眼,摸摸它的脑袋,笑问:“叫什么名字?”
赵文彬:“里昂。”
被取了一个冷酷杀手名字的黑背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两只墨黑、晶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行,一点都不怕生。周行朝它伸出手,它还当真抬起右爪搭在周行的手上,周行笑道:“训得不错。它是母狗吗?”
赵文彬蹲下身搂住里昂的脖子,贴了贴里昂的脸,道:“是,它已经10岁了。”
周行:“我听赵文郡说,你两个堂兄弟也养了狗,是它的崽。”
赵文彬:“是的,文郡和文荃养的是里昂的儿子,也都五六岁了。”
周行的手机响了一一声,他看了眼手机,向赵海升道:“赵教授,我同事到了,方便进来吗?”
赵海升心里有些感到意外,没想到周行还叫了其他人,但他只能说:“可以可以。”
门铃响了,赵文彬去开门,两个穿白大褂的法医助理走进来,两个人叫了声“周队”。
周行坐着没动,指了指蹲在地上的里昂:“它。”
在赵海升的注视中,两名助理蹲在里昂身边,一人拿出证物袋,一人拿出一只小小的剪刀剪掉里昂背上一撮黑色的毛,还剪掉了右腿上一撮焦黄色的毛,把狗毛装进了证物袋里。然后又采集了里昂的唾液以及血液。赵文彬很配合,在里昂被采集血液情绪躁动时还抱住里昂努力安抚。
赵海升的眉头紧皱:“周行,这是在干什么?”
周行捏着小小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笑道:“按规矩排查。”
法医助理很快采集完里昂的检材,道:“周队,可以了。”
周行对赵文彬说:“帮个忙,给两个法医哥哥带路,去见见里昂的儿子。”
赵文彬无所谓,起身往外走,他吹了一声口哨,里昂跟着他走了。走到门口,赵文彬停下来,回头对周行说:“紫筝坠楼的地方就是在头顶。”
赵海升闻言,脸色顿时黑透。而周行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
门一关,客厅里只剩下周行和赵海升两个人,气氛沉默得很诡异。周行把杯里的茶喝完,茶杯搁在桌上,道:“赵教授,我想去楼上看看。”
赵海升只能把周行领到四楼的阁楼,推开门,自己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周行走进去,左右环视一周,发现这是一间直三角式的阁楼,里面堆放了一些家具,还有成捆的书本。他往里走,走到一扇直径一米多的圆形窗前,窗外是如茵的草坪,草坪边有一片开得正好的玫瑰,玫瑰丛里还有一块摧折的痕迹——那是李紫筝摔落的地方。那天晚上,李紫筝就是翻过这扇圆形的窗户,从空中跌落。
周行伸手触摸玻璃,玻璃材质很硬,迎着阳光被晒得很热。他想打开窗户,发现窗户打开的方式是从上往下拉,他试着拉开玻璃,玻璃轨道比他想象中要润滑。他把窗户压到底,蹲下身用目光测量窗户底部和地面的距离,大概是50厘米左右,这50厘米的距离应该到李紫筝的膝盖附近,而窗户直径是一米三或一米四,窗户总高达到两米左右,如果李紫筝的坠楼不是意外,在李紫筝恰好站在窗前失去防备时朝她狠狠一推,她的确会翻出窗户。
周行站起身,扶着窗沿顶部,把身子往外探,看到屋檐上挂着一串彩灯,有那么几颗灯管垂到了窗前,他晃了晃垂下来的灯管,抬手去拧,发现那几根灯管拧得很紧。
周行的手机响了,助理说检材已经采集完毕,周行道:“你们带着东西回局里。”
周行挂断电话,回头问赵海升:“彩灯是您生日那天挂上去的吗?”
赵海升道:“是我太太布置的,事发突然,我们都忘记撤下来了。”
周行拍掉手上的灰尘,走出阁楼回到一楼客厅,和赵海升握手道别:“打扰您了,赵教授。”
赵海升笑道:“有问题随时过来。”
周行道了声“再见”,走出房门,看到赵文彬和里昂在院子里玩飞盘,蓝色的飞盘在阳光下飞速旋转,像一滴从海里溅出来的蓝色水滴。里昂蹲在周行面前等着接飞盘,飞盘却从里昂头顶飞过,直冲周行。周行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一抬手接住飞盘,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腕微麻,他把飞盘朝赵文彬扔回去,甩了下手腕。周行的力气比赵文彬大得多,赵文彬跳起来接住飞盘,又马上松开了,龇牙咧嘴地把两只手一起甩起来。
周行笑着往大门的方向走:“不服气就再扔一次。”
赵文彬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腕,说道:“小多很奇怪。”
周行停下来,看着赵文彬:“小多是谁?”
赵文彬走近周行,低声道:“文荃养的狗,叫小多。”
周行回过头,看到赵海升站在门口,正在看着他们。他转回头问赵文彬:“哪里奇怪?”
赵文彬:“小多的性格很活泼,也有点凶,但是刚才我去文荃家里,小多却很怕我,变得胆小了。”
周行的神色冷下来:“还有吗?”
赵文彬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才背过身躲着门口的赵海升,咬着牙说:“我爸是个混蛋。”
周行眼神微沉,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赵文彬扭头盯着周行,目光凶狠:“我爸是个混蛋。”
赵海升突然叫了一声“文彬”,赵文彬和周行对视了几秒钟,然后低着头梗着脖子往回走,里昂跟在赵文彬的身边。
周行离开赵海升家,走在小区的人行道上地回想起赵文彬凶狠的眼神,和他那句“我爸是个混蛋”。赵文彬对赵海升的厌恶让他意料不到,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赵海升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亲生儿子如此厌恶他、痛恨他。
周行步行的速度很快,沿着人行道走了不远就到了赵家老三赵溪川的家,赵溪川的家里没人,他来时已经做过调查,所以走过赵溪川家,又往前走,在这条人行道的尽头止步,到了赵家老二赵江明的家门口。还是一栋洋房别墅,大门内是一个花园,种的大多是月季和木棉花,在初秋的天气里正开得热闹。
大门没关,花艺铁门敞着,周行穿过庭院走到门口,敲门时听到里面传出了女人的说笑声。门打开了,穿着一身孔雀蓝旗袍的美艳女人站在门口,用手扶着门框,看着周行笑着问:“你是?”
周行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道:“我姓周,是刑侦支队的警察,你是乔安娜?”
乔安娜把周行的警官证拿过来细看了两眼,然后挑起眼皮看了周行一眼,笑道:“是我,进来吧。”
客厅里还坐着两个女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警察到访之前,她们正喝茶聊天。乔安娜向她们介绍周行:“这位是刑侦支队的周警官。周警官,您请坐。”
周行没有坐在客厅里,把乔安娜往安静的餐厅引了几步,问道:“赵先生在吗?”
乔安娜拉开餐厅的一张椅子,先道声“请坐”,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倒水:“他不在家,这个点儿,他应该在公司。”
周行客随主便坐下来,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道:“谢谢,你也请坐。”
乔安娜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面前,把腿一跷,旗袍的开叉裂到大腿,露出一双纤细匀称的长腿,还露出黑色盘扣下一朵拇指大小的玫瑰花纹身。她斜着坐在椅子里把身体往后仰,背靠着椅子扶手,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支起手撑着额角,看着周行:“刚才文郡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去学校找过他。”
周行:“他说了什么?”
乔安娜:“你们问他的问题,他向我复述了一遍。”说着她笑了笑,“第一次被警察问话,他被吓坏了。”
周行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问题,那我就不用多问了。”
乔安娜:“你需要我说什么?”
周行:“赵文郡说你和他在8点半左右出去了一趟,回到家里时李紫暇已经走了,而且你的丈夫赵江明已经回到家。”
乔安娜:“对,都属实。”
周行:“谁能作证?”
乔安娜向客厅道:“胡姐,你过来一下好吗?”
一个穿法式绿色长裙,身材丰满、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过来:“安娜,怎么了?”
乔安娜笑道:“胡姐,周警官需要你为我做证,证明我和文郡在9月15号晚上8点多到9点之间在你家里帮小洁调钢琴。”
胡姐道:“是啊,是啊,文郡和安娜的确在我家的。”
周行先问了她姓名和具体的住址,才问:“他们在你家待了多久?什么时候离开的?”
胡姐道:“哟,具体时间我可记不清了,他们在我家待了得有半个多小时吧,走的时候都9点多了。”
支走了胡姐,周行又问乔安娜:“你和赵文郡离开的时候你丈夫回来了吗?”
乔安娜道:“没有,我们去胡姐家里之前我丈夫还没回来,我回家后问过他有没有见到紫暇,他说见到了,紫暇向他打个招呼就走了。”
这短短几句话里的线索很多,仅凭乔安娜和赵文郡一面之词不足以全信,但是李紫暇确实安然无恙的离开了他们家,死者是出了天城佳苑之后遇害。所以乔安娜和赵文郡的说辞具有可信度。至少到目前为止,警方没有理由怀疑他们说谎。
周行了解完情况就告辞离开了。回单位的路上,他的手机一直响,他腾出手点开手机,看到工作群里多了几条信息,沈冰在追查一个叫雷宇星的人,此人跟踪过用王丽丽的卡取钱的人。他立刻联想到这个雷宇星或许曾经和取钱的人正面接触过,能指认取钱的人究竟是不是王丽丽的表弟,当即调转方向去派出所和陈志国汇合。
陈志国刚出警回来,带回一个家暴男,正在做夫妻间的调解工作时接到了周行的电话,于是把调解工作交给徒弟小吴,走出派出所就看到周行的越野车停在路边。
周行下车帮他拉开车门,笑道:“陈师傅,我来接您老。”
陈志国坐上车,问:“你们找雷宇星干吗?”
周行一边开车一边说:“他跟一起案子有牵连,问个话。”
陈志国的确对雷宇星十分熟悉,不仅知道雷宇星常活动的地盘,连雷宇星交了几个狐朋狗友都知道。雷宇星留在派出所的电话号码早就打不通了,陈志国把电话打到雷宇星的一个朋友那里,通过他朋友得知雷宇星在一家饭馆上班。这家饭馆位于小巷的犄角旮旯里,陈志国带着周行左拐右拐走了半天找到饭馆里,问老板,确认雷宇星在这里工作,但是雷宇星请了假,十几分钟前刚走。
陈志国问雷宇星的住址,老板不清楚,叫来其他伙计,一个剃着毛寸的十七八岁的小学徒说:“雷子哥住在建安小区,离这儿不远。”
周行问:“几号楼几零几?”
小学徒稍一回忆,道:“刚才雷子哥接了个送快递的电话,我听他说的是13栋24号。”
拿到准确地址,周行和陈志国立刻开车前往建安小区,找到13栋24号。
周行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应:“谁啊?”
陈志国中气十足地道:“我,派出所的陈志国。”
雷宇星把门拉开一条缝,瞄着门外的两名警察:“你们干吗?”
陈志国:“不抓你,有事儿问你。”
雷宇星把门打开:“哦,进来吧。”
周行走进去,打量雷宇星,雷宇星出乎他意料的年轻,看起来高高瘦瘦的,身材单薄,只有20出头。
雷宇星和陈志国是老相识,陈志国看到他的居住环境,不禁以长辈的口吻训斥他:“房子这么乱也不知道收拾,看你过得什么日子。”
雷宇星很皮实,拽拽的站着,说:“穷人还能过啥日子,穷日子呗。”
陈志国扭头走到一旁,踢开地上的纸盒子。
雷宇星又看着周行:“警官,干吗来?”
周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给他看了一眼,道:“不干吗,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
雷宇星瞄见了他警官证上的刑侦支队和支队长两个关键词,心里备感压力,但他记得简月的叮嘱,当下四处乱瞟,用不耐烦掩饰自己的紧张:“什么事儿啊?我这几天什么都没干。”
周行:“昨天,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雷宇星:“我在找工作。”
周行:“在北屏路找工作?”
雷宇星:“你咋知道?”
周行:“你是不是在北屏路建行取款机附近跟踪过一个人?”
雷宇星做出慌张的样子:“我,我,我什么都没干啊,就跟了他几步。”
周行:“跟着他干什么?”
雷宇星:“他取了很多钱,我想,想用用,但是我没下手,我不敢了,不想再蹲局子。”
周行从手机里找出“王丽丽表弟”的照片给他看:“是这个人吗?”
“警察给你看的照片就是你那天跟踪的人。”这是简月的原话,雷宇星记得很清楚,看到周行出示的照片,他装作记忆模糊的样子,回忆着说:“挺像的,应该是他。”
周行:“到底是不是?”
雷宇星:“我不敢离他太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儿脸型挺像的。”
周行收起手机:“简单描述一下你看到的人。”
雷宇星:“是个男的,有点瘦,有点矮,还有点白。”这几个形容词倒是很符合王丽丽的表弟的外形。
周行往周围看了看,又问:“你自己一个人住?”
雷宇星:“对。”
周行往里走,依次看过卫生间和厨房,走到卧室门口发现里面的床铺很乱,还拉着窗帘,就问:“你刚才在睡觉?”
雷宇星攥着手,掌心捏着一把冷汗,强装镇定地说:“没有,我回来拿东西,待会儿还得上班。”
周行检查完房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和陈志国一起离开了。
两个警察一走,雷宇星立刻把门关上,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拨出简月留给他的电话号码:“警察走了,我按你说的做了。”
简月坐在车里,摘掉头上的帽子,拨了拨头发:“他们怀疑你了吗?”
雷宇星:“应该没有,但是那个叫周行的警察不太相信我,我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
简月没指望雷宇星的三言两语就彻底打消周行的怀疑,说道:“只要你不改口,警察很快就不会再盯着你。”
雷宇星:“我知道了,你也得说话算数,把孩子还给我。”
简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后座上盖着薄毯正在昏睡的女孩儿,说道:“她发烧了,暂时由我照顾,等警察彻底打消对你的疑心,我会把她还给你。”
雷宇星气愤地说:“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简月的声音冷下来:“她高烧不退,情况很危险,你连带她看医生都做不到,难道你想害死她吗?”
雷宇星犹豫了。
简月又道:“你没有选择,必须听我的。”
雷宇星只能妥协:“你照顾好她,过几天我找你要人。”
车窗被敲响,简月转头看到冷微澜站在车外,就把锁打开,说道:“你不能再打我的电话,有事我会联系你。”
雷宇星还有话要说,简月没听下去,挂断电话删除了和他的通话记录。
冷微澜拉开车门坐在后座,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递给简月,问:“雷宇星怎么说?”
简月把水扔到副驾驶,发动车子汇入车流中:“这个人还算聪明,暂时还可信。”
冷微澜还想细问,但是简月冷峻的脸色让她不敢多问,她只好默默地帮沉睡中的女孩儿拉紧了毯子,无意间摸到女孩儿的脸,吃惊道:“她发烧了,好烫。”
简月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脸色毫无变化,但是把车开到了一家私人医院。她抱着女孩儿和冷微澜走进医院,女孩儿被安置在一间单人病房内,护士挂上了两瓶点滴。
冷微澜坐在床边守着女孩儿,简月独自坐在一旁,拿着手机看群里的消息,周行言简意赅地发了三个字:“没发现。”
群里不停地有人说话,简月实在没有心思看下去,就把手机按灭,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这两瓶点滴吊了两个多小时,她们离开医院时已经入夜了,街边亮起绚烂的灯火。女孩儿一直在沉睡当中,被简月第二次抱上车都没醒,但身上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了。
冷微澜也困了,坐在副驾驶打起瞌睡。
简月把车顶的灯调暗,静谧的车厢里漂浮着一团焦黄的灯光,外面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也变得悄然无声。简月安静地开车,静谧的氛围像温水一样把她吞噬,让她心里感觉到片刻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冷微澜被一声喇叭声吵醒了,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简月把车停在一个小区的甬道边,路边的树影和灯光一串串的掉下来,像一只手在温柔地抚摸车顶。
冷微澜揉了揉眼睛,问:“这里哪里?”这儿不是简月租的小公寓,是一个高档的住宅区。
简月把车子熄火,拔出车钥匙,说道:“你在车里等我。”
冷微澜:“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她的话还没说完,简月哐当一声关上了车门。
十七层117室门外,简月按了两下门铃,没人应门,她在电子锁上按下密码,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套宽阔明亮的复式楼房,装修和家具呈极简的北欧风,但墙上挂了几张拍价百万上下的画,客厅铺了一条手工编制的波斯地毯。
房子里很安静,只有临着落地窗的开放式厨房里传来响动。简月穿过客厅,看到厨房的料理台上摆着一条切了一半的三文鱼,放着三文鱼的菜板前竖着一台平板,平板里戴着高帽子的法国厨师正在演示如何调制腌渍三文鱼的调料。
简骋背对着她,正在敞开的橱柜前寻找需要的调料。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在腰上系了一条灰底白条纹的围裙,双手各拿着香料瓶转过身,就看到简月站在他的面前。
简骋对她的突然出现一点都不意外,从容地笑了笑,道:“来的正好,我新学了一道菜,做给你尝尝。”
简月从杯架上取下一只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水,拿着水杯走到简骋面前,说道:“我不喜欢吃鱼。”
简骋低着头往鱼肉上撒白胡椒粉:“我知道,但是我做的你要尝一尝——”
简月把手往前一甩,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不轻不重地泼在简骋的脸上。
简骋的动作被泼在脸上的水浇停了,他愣了片刻,然后双手撑住料理台,抬起头看着简月,笑着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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