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人湖底捞出来的刀具上沾着血迹,经过DNA对比,确认血迹属于庞亚全。
“庞亚全,男,四十二岁,长岚市本地人。2015年因开设赌场获刑五年十个月,8月21号出狱。出狱后行迹不明,目前正在全力搜查他的下落。”师小冉说到一半,把手里几份资料分散给左右的同事,“还有,这是郑泽川的尸检一检和毒检,法医在郑泽川血液内发现了乙醚残留,他应该被凶手迷晕过。”
资料很快传到了周行手里,周行直接翻到最后毒物检测,边看边问:“确定古伦湖湿地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师小冉道:“我和月姐去看过,从地理位置和现场发现的痕迹来看,那里很有可能就是第一现场。”
周行:“现场有没有找到庞亚全的毛发足印或者是血迹?”
师小冉向对面勘察组的女警员使眼色,女警便说:“凶手戴着手套和脚套,留下的足印没有价值。”
周行放下手里的尸检报告,微微皱眉,语气稍沉:“那你拿出有价值的线索。现场那么大,带回来的物证那么多,全都细细筛一遍会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吗?筛一遍找不到就筛第二遍。”
女警脸上发红,道:“抱歉周队,我们会再筛查一遍。”
眼瞅着女同事被周行训斥了,洪途及时为她吸引火力:“头儿,小师不是带回来一根线头吗?那就是凶手衣服上的东西。简老师还说郑泽川拿着石头砸过凶手的小腿或是脚踝,所以才沾了凶手衣服上的线头。”
对洪途,周行更严厉了,直接一个眼刀飞过去:“那你拿着那根线头从长岚市穿磨边牛仔裤的人群里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洪途抓抓后脑勺,憨憨一笑:“好像是不能哈。”
周行瞪他一眼,看向沈冰:“从郑泽川店里拿回来的录像查得怎么样?”
沈冰早拿着几张从录像里截下来的打印图纸等着向周行汇报,周行问了一圈人才问到他,他把图纸放在会议桌正中间,道:“9月10号当天,郑泽川早上十一点十分到店,一直待到中午四点。期间他的店里开进来两辆维修车,洗了六辆车。我发现其中一辆车有古怪。”
图纸上是一辆车牌号是2180的蓝色别克。
周行问:“这辆车怎么了?”
沈冰道:“我仔仔细细看过录像,这辆车是郑泽川和洗车间一个李姓员工洗的。郑泽川洗车过程中突然把水停了,和车主聊了两句,清洗完后又留下了车主的电话。我刚才给姓李的员工打过电话,他说郑泽川的确有点反常,趁着车主不注意,用手机在车内偷拍了两张照片,还记下了车牌号。车主把车开走之后,他也紧跟着走了。”
郑泽川的手机早在案发当天就下落不明,倘若郑泽川真的拍了那辆车内部,一定会留下有用的信息,但是手机至今找不到。
周行当机立断道:“查这辆车的车主信息,直接把人带过来。”
沈冰:“明白。”
周行左下本是简月的位置,现在一直空着,简月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周行有意把简月负责的案件延到最后,诸多事项解决后,他才看看空着的座位,然后耷眼翻动手里的文件,问了句:“简月在哪儿?”
他这是无差别范围式询问,没有特定地问某一个人,所以一时没有人回答,因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简月的行踪。直到刚才被师小冉提醒的女警发觉没人回答周行,于是又向师小冉使眼色,师小冉才说:“月姐一大早就去冷杉的公司了,去找冷杉的助理问话。”
周行:“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师小冉:“月姐说她一个人去就行了,让我留下来开会。”
周行沉默片刻,道:“昨天和你简月去医院找孔繁漪,有什么发现?”
师小冉:“孔繁漪的女儿冷微粼说孔繁漪在案发当天穿的衣服是冷杉送的,但是孔繁漪却说是自己买的。月姐正是为了查清楚这俩人说的话谁真谁假,才去找冷杉的助理。”
周行:“冷杉在哪里?”
师小冉:“在清泉山庄度假。”
周行对沈冰说:“派人盯着他,必要时把他强制带回。”
沈冰点了下头,道:“我马上安排。”
周行有所顾忌般瞥了他一眼,道:“现在就安排下去。”
沈冰起身离开,打发走沈冰,周行才问师小冉:“你昨天一直跟着简月?”
师小冉:“我们从医院出来后月姐就回家了。”
周行:“她走之前没跟你说什么?”
师小冉左右看了看,拖动椅子靠近周行,小声说:“月姐说她男朋友在家里等她。”
周行见她避着其他人,也就向她倾斜身子,听到这句话又立马坐直了,耷着眼皮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吗。”
昨天师小冉和简月分开前,简月说的是回家看猫。师小冉估摸着她差不多到家了,就发微信问她猫猫有无事,简月便回道:宝贝儿,我骗了你,其实不是猫在家等我,是我男朋友。师小冉很激动,问她男朋友是谁,简月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找机会介绍给她认识,还让她先不要告诉别人。
简月编造这出谎话不仅是为了自圆其说,更是料到了周行会问师小冉她有无异常举动,倘若师小冉说她接了通电话就着急回家,肯定会引起周行的怀疑。师小冉浑然未察觉自己受到简月利用,当周行问时,就把简月后来补充的答案告诉周行,帮简月圆了谎。
周行解散了会议,端着自己的茶杯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沈冰就来找他,敲了下门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周行站在文件柜前翻找文件,道:“还有事?”
沈冰关上办公室房门,走到他身边,问他找什么。周行说找说政治部上个月发的材料。于是沈冰帮他一起找,两手在文件堆里翻找,眼睛却一直偷瞄他。
周行起先装作没看到,后来沈冰的眼神越来越明显,几乎黏在他脸上。他才用力把文件合上,面无表情道:“有话直说。”
沈冰当即就撒手不找了,拍拍手上的灰尘,道:“简月很奇怪。”
周行:“哪里奇怪?”
沈冰:“她突然交了个男朋友,还是季潮平,不奇怪吗?”
周行:“她交了个男朋友,是季潮平,奇怪吗?”
沈冰头一次觉得和周行交流有障碍:“你仔细想,几天前咱们去季潮平店里吃饭,他俩还不是很熟的样子,怎么没两天他俩就成一对儿了?”
周行拧着眉,开始不耐烦:“简月喜欢他,他喜欢简月,他们俩成一对儿不需要提前通知你。”
沈冰:“可是简月明明不喜欢他。”
周行:“你怎么知道简月不喜欢他?”
沈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简月不喜欢他。”
周行“你哪只眼睛看到简月不喜欢他?”
沈冰:“难道你看不出来简月喜欢的人是谁?”
周行:“简月喜欢谁关我屁事。”
沈冰:“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好好想想。”
周行终于光火,他把手里的文件用力摔进柜子里,转头看着沈冰,深阔的目光下埋着一层怒气:“简月不喜欢他难道喜欢我?”
沈冰:......
他总算亲眼见到了周行对自我的认知出现偏差一面,他不想和糊涂人说话,于是直接扭头走了。一出门,他就在楼道里撞见了简月。
简月刚见过冷杉的助理,上楼来向周行汇报情况,见沈冰从周行办公室里出来,就笑着和沈冰打招呼:“嗨。”
沈冰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简月停下来看看他下楼的背影,很纳闷他为什么摆臭脸给自己看。她走到周行办公室房门前,敲了敲虚掩着的房门,周行喊了声:“进来!”
简月顿了顿,推开房门笑着走了进去:“你和沈冰吵架了?我刚才在楼道里看到他,他脸色不太好。”
周行迅速瞥她一眼,猛地瞧见玻璃柜门上自己铁青的脸,于是默默换了一口气,道:“没事。我听小师说你去找冷杉的助理了?”
简月现在很忌惮周行,周行心情欠佳,她心里也是惴惴的,于是更加温言悦色:“对,有点情况要向你汇报。”
她摆出如此恭谨的态度,周行心里却增添一丝烦躁,他坐进办公桌后的皮椅里,朝简月抬了下手,道:“坐下说。”
简月道声谢谢,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道:“我刚从冷杉的公司回来,见到了冷杉的助理康文海,向康文海问了些情况。”
周行心里堵着一口气,他不想看着简月和简月四目相对,于是低着眼睛整理桌上的文件:“康文海怎么说?”
他把文件摔得啪啪直响,把一摞文件从左桌角转移到右桌角,刚摞好又把它们整堆抱到桌子正中桌边的位置,做的全都是多此一举的无用功。简月观摩了一会儿他整理文件,才说:“康文海说冷杉的确让他给孔繁漪买了一件生日礼物,但不是那条裙子,而是一只手表。”
周行:“他有证据吗?”
简月:“他给我看了买手表的收据和给名表店的转账记录,我也和名表店的店长核实过。康文海还说,冷杉给女人送礼物只送珠宝和首饰,从未送过她们衣服。”
周行:“她们?”
简月嘴角一勾,露出讥讽的微笑:“大多数男人的通病。”说完想了一想,补充道,“也是有钱男人的通病。”
周行也认为花心是很多男人的通病,但是此时此刻从简月嘴里听到这句话,他心里颇不自在,怀疑自己被简月影射。但是简月似乎没有理由这样做,因为简月早已坚决有力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他,也就根本不会在意他是否花心。倘若简月果真有影射的对象,那个人也应当是她选择的男朋友。
周行不知自己抱着什么心态问了一句:“包括季潮平?”
简月眼睛微微一睁,略显诧异,
话一出口,周行就后悔了,他懊恼地低下头把手撑在额迹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恨不得把自己多事的舌头拔出来,磕绊了片刻才道:“我,我是说,季潮平看起来人不错。”
简月纹丝不动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谢谢,我也觉得他人不错。”
既然已经说到了季潮平,周行认为不能潦草收场,也认为自己有必要了解清楚,便问:“你和季潮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说着话往后倒进椅背里,像是如释重负般卸了一口气,但是始终避着简月的目光,拒绝和简月产生任何眼神接触。
简月也把目光往回收,看着被他推到桌边的一摞文件,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翻看起来:“我的私事也需要向你交代吗?”
周行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季潮平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给了你压力。”
简月想了想,道:“你觉得我是为了拒绝你,所以才和季潮平在一起?”
周行拉开一只抽屉,在一堆杂物里漫无目的地翻找一个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我希望不是。”
简月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觉得杂物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紧张又急促,像是象棋盘上黑白两军的棋子,每一次棋子碰撞另一只棋子都伴随着搏杀和吞噬。
简月道:“当然不是,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
抽屉里站着一只小小的药瓶,里面是常见的感冒药。周行忙乱间把手伸过去撞到了药瓶,像是被击倒的一颗棋子……他把药瓶往里轻轻一拨,那瓶子便骨碌碌地滚到抽屉深处的阴影里去了。他问:“我们去酒吧那天,你和季潮平就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窗户突然被风吹来,一条阳光随着晃动的玻璃筛了进来,从周行胸前滑落至桌上。简月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雪亮灿烂的阳光,仿佛看到了那天晚上酒吧卡间顶部吊下来的一盏璀璨的水晶灯:“对,我和他交往有段时间了,大约是……一个月之前。”
周行只有苦笑:“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有男朋友?”
简月把头发往后捋,雪白的脸拖现在阳光里,被晒得晶莹剔透:“你了解我的性格,我从来不把我的私事带入到工作中。而且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传得尽人皆知,被人猜测议论。”
周行看着她漂亮又冷淡的侧脸,走了一会儿神,道:“如此说来我还欠你一句抱歉。如果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绝对不会对你说那些话。”
简月淡淡一笑:“没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周行强迫自己以一个外人的角度去欣赏她的飒爽果断,道:“你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以后不会再提。”
他犹豫了片刻,朝简月伸出手,露出温和淡泊的微笑:“我们还是搭档。”
上次和他握手,还是在篮球场上的那个午后,阳光热烈,一如今日的秋阳。今时比之往日,似乎没有半点不同……
简月握住他的手,笑道:“当然,我们还是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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