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钟后, 林枫带队与秦擎汇合，在农家乐山所在山脚下的公路上。
那里车来车往, 还算安全, 秦擎带着员工在那里等着。
林枫来了，戴着一副墨镜，他弯腰敲了敲车窗。
秦擎舒了口气, 这时才敢下车。
林枫摘下墨镜, 挂在他脏兮兮皱巴巴的衬衣口袋里。
已经跃出山岗的太阳，让他眯了眯眼。
“说实话, 我现在对于你的电话有一种电话恐惧症。不想接, 但不得不接。”
秦擎看他带了两辆车, 除开警员, 还有法医。
“我其实……不是很确定。”
她并没有亲眼看到什么, 面板也只是显示那个人不在。只是根据众多消息做的推测。
“没关系, 没事儿更好，他们原路返回不干活儿还更高兴呢。”林枫倚着车门，“我们上去看看, 你……”
“我也去。”秦擎说。
她接受了局长的顾问邀请, 如今也算是分局一员。上岗后第一个案子, 还是她亲自碰到的, 不论真假，她得去看看。
林枫：“行，你坐我车。”
秦擎安排员工们先回去。
陆洋跃跃欲试：“老板, 我和你一起, 多危险啊。”
秦擎一把将他塞进车里：“尤其是你, 乖乖回家。”
建新柴火鸡主打的是农家特色, 装修也是农家小院的样子。
店门口还用竹子围了一圈篱笆, 装了破旧的木门，做成蓬门柴扉的视觉效果。
竹篱笆目测有两米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没进门，已经闻到了一股浓烈地血的腥臭味。
随队过来的法医主任是一位中年女士，林枫介绍过，叫寇沅。
此时，寇沅面露凝重之色：“秦老师猜得没错，确实出事了。是人血的味道。要达成如此浓烈的血腥味，根据出血量判断，足以致死，死者可能还不止一人。”
林枫和其他警员已经取出手枪端在手里，他拿出那副别在胸前的墨镜，头也不回地递给秦擎：“喏，戴上。”
寇沅替她接了过来：“戴上吧，里面场景应该很有冲击力。”
她还拉了秦擎一把，拉她站到一边：“等他们排查完我们再进去。”
秦擎倒不是很担心，面板警报没有响，就算有凶手也不在附近。
林枫用脚轻轻踢开院门，做了个手势。持枪的警员一部分随他跟进，其中两个留在原地待命。
一会儿过后，小宋出来叫人：“寇主任，可以进去了。”
寇沅和法医队已经戴上手套和口罩，还分了秦擎一份。
如果再给秦擎一个机会，她一定不会那么莽，跟着法医队和技术队进去。
实际上她还没进去，只站在院门口。
闯入她视野的画面是一截腿摆在小院中央。
单独的一截腿。
人的腿。
即使戴着墨镜，她也能看到撒在院中各处的暗色痕迹。
她知道，那是血。
那条腿上还穿着裤子和鞋，如今被血侵染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大腿的横截面上，是支离破碎带着骨渣的腿骨，以及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后混乱血肉。
秦擎有心里准备，她不怕。
但是她低估了这样的视觉冲击之下，人类本能的生理反应。
她没有踏进院门。
下一刻便退了出来，只觉腹中翻江倒海，没控制住跪爬在路边干呕。
那个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
呕吐的症状越发强烈。
秦擎空腹来的，没什么东西可以吐。
胃酸倒流，灼烧着食道和喉咙。
生理性的眼泪冲刷着眼眶，但冲不掉那个画面。
秦擎摘掉墨镜，眼前依然一片模糊。
那条腿不断在她眼前闪回。
这儿没人顾得上她，秦擎在视线触及不到院中情况的地方瘫坐着。
她自己也是没想到，成为武宁分局顾问后的第一个案子，她连门都没能进就倒下了。
不知道局长了解她今天的表现后会不会后悔。
有法医从院里出来，他们抬着颇有重量的尸体袋。
秦擎这才撑起身体，重新走进院门。
寇沅正在向林枫汇报现场初步勘查情况。
“我们有两名死者，一男一女。根据尸僵和尸温的初步分析，他们的死亡时间大约是今天凌晨2点到3点。
“女性死者身体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但是她的颈部左侧有一道长约10厘米的切割伤，伤口形态长梭形，左端高于右端。创口边缘不整齐，呈现波浪状。从现场出血量推测，基本可以断定是致命伤。”
林枫问：“那男的呢。”
寇沅：“男性死者头部和身体有多处撞击伤，这些可能是他在反抗过程中留下的。他的腹部有一条15厘米长的伤口，深达腹腔，导致脾脏破裂，这也是他的直接死亡原因。
“刚刚你也看到了，他的腿部遭受了多次砍击，导致肢体分离。但伤口边缘平整，没有生活反应的迹象，这表明这些伤害是在他死后造成的。”
林枫：“死后造成？泄愤？”
“那这就是林队你的活儿了，我们法医组只负责把勘查到的客观信息呈现给你。”寇沅摊手，“个人推断，也有可能是想分尸，但凶手低估了人体腿骨的硬度，所以砍掉一条腿后放弃了。”
寇沅指向助手手中证物袋里一把有缺口的刀：“这把剁骨刀是在男性尸体旁边找到的，刀上的血迹和骨碎片与两人的伤口特征相吻合，我们可以初步推断这是凶器。”
林枫戴着手套从法医助手手中接过那把刀查看，奇道：“凶器竟然没带走。”
寇沅点头：“从目前情况来看，凶手的手法十分简单粗暴。但也相当凶残。”
林枫问技术组：“凶器上有提取到指纹吗？”
一位穿牛仔喇叭裤的女警拿着记录过来：“报告林队，凶器上没有提取到指纹，但是在现场其他地方提取到了众多指纹和毛发，不过介于这是人来人往的餐馆，现场情况复杂，这些提取到的特征不一定有帮助。”
寇沅也补充说：“两名死者的指甲下都很干净，没有发现任何细胞组织或衣物纤维残留，凶手在作案后可能清理过现场。
“另外，在靠近院门处采集到的一团血液凝固物中发现大量狗毛。那摊血迹离男性死者腿部部件距离较远，如果是人血的话，会比较突兀。不过需要进一步分析那是人血还是狗血，或许在这个院子里的死亡生物除开两名人类死者以外还有一条狗。法医组目前只有这些信息，更多的还需要进一步尸体解剖和实验室分析。”
林枫：“没有狗的尸体？”
“没有。”
有一个警员插话：“头儿，这家确实养狗，屋后有狗窝和狗盆。”
“杀人留下凶器，杀狗却把尸体带走，这变态孙子到底想干什么？”林枫抓头，他直接吩咐那个警员：“走访一下周围，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看看周围人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是。”
林枫又问：“技术组还有什么发现？”
牛仔裤女警：“已经确认了两名死者的身份信息。沈建新，男，45岁，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女性死者是他的妻子，魏香，今年40岁。夫妻俩人还有一个儿子，沈巍，20岁。在外地念大学。从高铁订票记录看，昨天早上刚从山渝出发去学校。刚刚已经通知他了。
“另外，现场没有找到两位死者的手机。”
林枫：“一般店里都会安装监控。”
“已经看过，设备被取走了，还有电脑里的硬盘也一样。”牛仔裤女警翻了翻自己的本子，“目前还有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是，现场血泊中有一个鞋印，大约42码，就是普通旅游鞋。”
寇沅说：“沈建新的脚也是42码，需要做痕检排查。”
“好，谢谢寇法医。”
林枫：“排查一下附近是否还有其他监控，最近的监控范围在哪里。”
“好的，林队，技术组已经开始摸排。”
秦擎默默听着，他们的信息交流告一段落她才走上去。
林枫：“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秦擎脸色还是煞白的，她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尸体尽管已经清理出去，但血迹还在，那股血臭味挥之不去。
院子里是是铺的沙土，血液已经渗进地里。秦擎站在院子里，通过开着的门可以看到屋里水泥地板上，血凝固后沉淀了厚厚一层，依稀还能看到血泊中有一个人形状的轮廓。
一个人怎么可以流那么多血。
寇沅看她那样子，笑了一下，过来拍拍她的背：“以后习惯就好了，第一次都这样。林枫第一次出现场一样吐得稀里哗啦。”
“诶诶诶，多少年前的破事儿了，还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寇沅抱胸，努努嘴：“特别有意思，谁让你平时在队里像个阴晴不定的暴君一样。大家可乐意看你出糗。”
“得得得……寇主任您随意，随您高兴。”林枫认栽，“就当年那种场面，不完整的碎片化躯体，高度腐败，谁见了不失态。”
“罗律啊。”寇沅理所当然，“再复杂的尸体状态他都面不改色，那时候他还没有修法医学的专业呢。”
“老罗能是一般人吗？谁要和他比。”林枫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和秦擎说：“我们说的老罗是队里的另一个顾问，最近都在国外，你没见过。不过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秦擎没放在心上。
“这里还有其他活物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林枫知道秦擎的“算命”原理，早就留意过了。
“后面有一群鸡，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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