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历史军事 > 祖龙赤蛇 > 第119章 和燕

  卿秦被俘后,燕军丢盔卸甲,漫山遍野,四散奔逃。乐乘只顾抢夺兵器、旗帜,任由燕军溃散而去。待燕军散尽,乐乘派军使与山谷外的赵军取得联系。这道山谷长约一百五十余里,非一日可至,军使飞马而去,来回也花了五天时间。乐乘得知前来救援他的乃是廉颇,深受感动。廉颇令军使与他相约,让他出谷相见。乐乘遂带着俘获的卿秦,在一支卫队的护卫下,出飞狐峪,来到涞水谷口,与廉颇相会。
廉颇的处境并不美妙。尽管他已经打赢了这场战役,但他的军队已经断粮了。为了就食,廉颇在接见了军使的当天,就让部队分批下山,每批约一万人,回顾城就粮。目前还在山上的也已经不过一万人了。好在燕军在溃散后,没有重新集结,否则一个反击,就能击溃赵军。
廉颇与乐乘见面后,乐乘告诉廉颇,自己的部队也无法带出来——他们也已经断粮了。而且代郡邑民的粮食也基本上被进攻的燕军吃光,他很可能已经征集不到任何粮食了。廉颇道:“必与燕和,乃得退也。否则兵必溃。”
乐乘道:“燕出邯郸近千里,军使往来不便。愿将军自处之,勿报于王!”
廉颇问道:“何以报?”
乐乘道:“彼但媾,即为报也。”
两人短暂的会谈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乐乘将卿秦交给廉颇,让他带下山去,可能对媾和有利。第二天,廉颇率部下山,乐乘带着卫队返回代郡。回到代郡后,乐乘写了一封战报,声称自己已经打破燕军的围困,并俘获燕军主将卿秦,交将军廉颇带回。
廉颇退下山来,李昙将运粮于道,以相接济。在廉颇入山救援代郡之时,李昙也向燕下都方向不断派出巡哨,还让曲逆的商人入燕下都打探消息。燕下都的情况十分混乱,城外残兵败卒聚集,而城内的燕王一面以卫兵谨守城池,一面派人收容散兵游勇。燕王不敢将溃散的燕军留在燕都周围,而是发给粮食,让他们尽快回乡。燕都周围的士卒虽多,但却毫无战斗力,反而是个累赘!
大约十天前,燕下都就传来消息,说代郡的燕军已经被赵军堵截,可能回不来了。一两天后,就有代郡的败兵逃到燕下都。随后几天,败报越来越明显,代郡燕军全军覆没,卿秦被俘的消息也传到了。本来卿秦是燕王防御的希望,现在卿秦回不来了,燕国朝野一时人心动摇。而这时,前往曲逆打探的商旅也报告说,曲逆的赵军增兵了,而且,庆都和顾城也都逐渐增加了兵力,现在三处到处是兵营,正不知赵军有多少人。
燕王赶紧再次请来乐间,请他主持燕下都的防御。乐间道:“此非臣之所能也!”
燕王道:“似此,如之奈何?”
乐间道:“臣昔谏于王,言赵四战之国也,其民习兵,伐之不可。王不听,遂有此祸!”
燕王道:“悔不听卿之言!祸及于身,复将奈何?”
乐间道:“但可媾之!”
燕王道:“卿与赵有旧,愿往媾之!”
乐间遂带了使团,前往曲逆,求见廉颇。乐间与廉颇是老相识,廉颇将其迎入营中,并与李昙相见。
乐间道:“赵王此来,欲攻燕乎?”
廉颇道:“非也,但救代耳!”
乐间道:“今代已存,卿秦已败,奈何复驻兵于此?”
廉颇道:“但欲与王媾也!”
乐间道:“王今欲媾也!”
廉颇道:“王真欲媾乎?”
乐间道:“举国之力而伐赵,而军皆败,不媾奈何?”
廉颇道:“自顾而至鄗,五百余里。兵疲粮乏,士卒有归心,无战心。王一旦击之,赵必败也。”
乐间道:“以君之意奈何?”
廉颇道:“能将燕军者,惟卿耳。愿卿勿归,而得他者与议!”
乐间略一沉吟,道:“吾正思王将不吾用,将以奔赵。”
廉颇道:“燕可与议者谁?”
乐间道:“大夫将渠数谏王,言与人通关约交,使者报而反攻之,不祥,兵无成功。王以偏师随军而南,将渠引燕王绶止之曰:‘王必无自往,往无成功。’王蹵之以足。今若今将渠为相,议必成矣!”
廉颇按照乐间的意思,命使者入城,回报燕王,必以将渠为相,乃与媾。燕王无奈,只得忍气吞声,再去请将渠。将渠为了劝说燕王不要伐赵,无端挨了一记窝心脚;后又得到燕军大败的消息,已经告病在家,不再上朝。燕王亲自上门,再三启请,让他出任燕相,主持与赵国媾和。将渠无奈,只得拖着病躯,出城议和。不料赵军的条件十分宽松,只要燕军提供三十万石粮,并且承诺不进入已经被赵军攻克的土地。几经往返,把粮食降到二十万石,但由燕国运输到赵境。乐间向将渠说明,自己年岁已高,将返回赵国,请燕王将自己的家眷送出。燕王略加挽留,便将乐间的家眷送到曲逆,府内的家产一并装车运出。
二十万石粮自然无法陆路车运。燕王将其装船,从易水入黄河,到大陆泽交割。这时已经进入二月,眼看就要春分,正是春水渐长之时,黄河已经解冻,可以通航了。燕王也没有动用燕国军政的力量,而是花钱雇佣了商船,代为运输,在燕国这样免除了一道劳役,可以安心让士卒回乡,准备耕作(燕国虽然连打两个败仗,但均是自己溃散,真正的伤亡并不大,只要让服役的士卒安心回家,实力并无大的影响);在赵国,避免了燕军压境,自然也能安心。
将粮食船运大陆泽,对廉颇他们来说也十分有利。廉颇与燕王的和议其实是背着赵王进行的,燕王提供的粮食他们可以不告诉赵王,自己留下。如果直接运到邯郸,赵王肯定要分些润走,如果只到大陆泽,这里临近柏人、鄗城,完全可以由廉颇、李昙说了算。
这一次全军都走苦陉一线。顾城的伤员先行出发,而后各部依次而行,李昙带领曲逆的万人直到五天后才撤离,为全军断后。曲逆、顾城、苦陉、昔阳-下曲阳、宋子、鄗城、柏人。由于无需作战,也没有征粮的负担(前面的军队已经号好了房舍),一路行军非常顺利。燕军没有派兵来袭,他们只顾忙着赶紧把散兵游勇都遣散回家。
李昙虽然是最后一个返回的,燕国的运粮船早已经在两天前到达,但这并不妨碍李昙是这一运输行为的最大赢家:只有他所在的柏人才有能力接收这么大的一笔巨财。能够与商人对接,把这些东西接受下来,运到仓库里,目前只有柏人有这个能力,鄗城完全不行。
廉颇到了鄗城,把军队分散驻扎于元氏、鄗城,自己则向赵王书写战报,报告自己已经完成了救援代郡的任务,并俘获了燕军攻打代郡的主将卿秦。等到李昙回来时,赵王的使臣也到了,二人一起接受了赵王的教令:所有士卒就地解散,各归乡里;廉颇和李昙带着诸赵公子返回邯郸,接受封赏。廉颇和李昙领受了命令,说明自己解散士卒大约还要再用十来天的时间。只待士卒遣散完毕,立即返回邯郸。使臣拿了二人送的礼物后,先行返回邯郸。廉颇和李昙一面遣散士卒,一面清点了燕国送来的战利品,确认了分配方案。然后两人一起,带着在军中担任各级军官的诸赵公子,浩浩荡荡返回邯郸。
沿途的官吏皆出城迎送,以酒肉相待,说了许多恭维话。到了邯郸后,廉颇献上卿秦,还有乐间,赵王都待以客礼。他们和栗腹不一样,没有背信弃义的行为,各为其主,应该受到礼遇。
廉颇被正式晋封为信平君,同时假相国之职。李昙仍回柏人,由官府出钱扩建家宅,并扩大了柏人的管辖范围。同时,批准李昙接受秦国御史大夫的封赏。
李昙护送赵正入咸阳,赵王还推荐李崇入秦为官。李崇之前已经被秦国虚封为陇西守,在得到赵王推荐后,秦王即实授李崇陇西守之职,派往陇西。陇西是秦国的龙兴之地,属于秦国的大本营之一,李崇到那里任职,除了老老实实办差,几乎掀不起风浪来。他的儿子们就都被派到陇西,包括幼子李信。
李崇的父亲李昙是正使,而且秦王了解到,李昙在护卫赵正归国时,思虑精到,尽职尽责。看上去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其实是靠着智慧,避开了惊涛骇浪。秦王以其功,封他为御史大夫。
李昙在出邯郸时,就知道燕国将要伐赵;而他所在的柏人是战斗的第一线。李昙在祭吊了昭襄王,拜领了封赏后,立即动身回国。他到函谷关外与赵军汇合,立即直趋洛阳,乘船返回了邯郸。交完使命,不等赵王封赏,就回到柏人,筹备作战事宜。所以直到今天,赵王才确认了李昙秦国御史大夫的爵位。
这种虚封,是当时诸侯国之间的通例。虚封的官员虽然不到职,理论上可以拿到封赏的薪水,只不过是由留在封赏国的家属代领。由于李崇在秦国为官,李昙的薪水可以发给李崇。现在,秦国的虚封得到赵王的认可,这意味着李昙可以在赵国也拿这笔钱,由赵王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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