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情绪，不自在地与萧意梧对视。她心中既怀有希望，又带着谨慎。被萧意梧长时间凝视，她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难以回应。
她总是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却从不期待对方的回报。
在她全心全意地照顾昙月和弟弟阿渊时，她内心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能会因为某些变故而失去他们。她始终认为，单方面的付出对她来说是最轻松的。
只要自己感到快乐，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然而，她难以置信，在这复杂纷扰的现实中，真的会有人同样单方面地对待她。
因为她从未设想过这种情况，面对萧意梧直白的追问，她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萧意梧并未催促，只是在马车中静静地注视着她。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苏漾终于垂下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萧意梧并未继续追问，而是选择了等待。
苏漾似乎已经无心顾及萧意梧是否有所回应，她继续自言自语：“王爷如今对我的信任，不过是经过许多事情之后，消除了对我的疑虑，转而成为了一种信任。”
“但是，即便我们彼此信任又能怎样？”苏漾转过头，目光与萧意梧的冷峻眼神相遇，“我是丞相府的嫡女，丞相府的立场永远是忠于皇权。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变化，你我终将分道扬镳。”
“王爷心无杂念，只有一颗忠诚之心。而我，却未必愿意在京城的纷扰中度过一生。既然我们注定要走向不同的道路，那么现在，又何必揭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呢？”
她一字一句地解释，心中却感到阵阵钝痛。
苏漾不难理解，这种痛楚源于她对情感的渴望。然而，一旦她决定与萧意梧共度余生，她便不得不放弃某些东西，面对未来他可能移情别恋的风险。
她曾失去过母亲和小蝶，也曾被许若瑾背叛，以至于难以再次全心投入爱河。
时至今日，难道她还要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的赌局上吗？
身旁的萧意梧迟迟未发一言，就在苏漾缓缓收回目光之际，她感到手背上突然覆盖了一层温暖。
她低头，看到萧意梧那骨节分明的手，默默地将她略显娇小的手掌包裹其中。
苏漾没有回头去看萧意梧，只是闭上眼睛，静静地休息。
当马车即将抵达府邸，萧意梧依旧轻柔地握着她的手。苏漾垂下眼帘，随即加重了握力，轻柔地回握住萧意梧的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讲了这么多，难道王爷就没有一丝感触吗？”她询问道。
直到这时，萧意梧才转过头来，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又何必再多言。”
苏漾微微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萧意梧制止了正要上前催促的随从，紧握着苏漾的手，十指交缠，身体前倾，轻轻地吻上了那柔软的唇瓣。
唇齿相依，苏漾只能隐约听到几个模糊不清的词语。
“这，便是本王的答案。”
苏漾的手心渗出了汗水，但在男人那强势而霸道的吻下，她的眼中仅掠过一丝寒光，随即又环抱住男人的背，默默承受。
沈国公府。
沈言之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心中的万般怒火凝聚在指尖，指向沈月如的鼻子，微微颤抖。
“入宫饮宴，你竟敢惹出如此大的风波！即便是苏雪，她也是信王妃的妹妹，你怎敢去挑衅皇族！”
沈夫人站在一旁，眼眶含泪，却不敢上前干预。
沈月如，本应是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女，自幼被父母宠爱着成长，今日却是首次遭受父亲的严厉斥责。她感到无比委屈，心头涌起酸楚，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那信王妃分明就是个妖女，她擅长邪术！”
“你！”
沈言之站起身来，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取来戒尺，狠狠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沈夫人急忙上前，挡在了他面前：“老爷！信王妃毕竟是外人，轻音才是我们自己的女儿。她现在年纪大了，需要顾及颜面，你怎么能就这样打她呢？”
“没用的东西。”沈言之愤怒地推开眼前的夫人。
夫人一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她撑着地面，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老……老爷，你竟然推我！”
沈月如感到眼眶一热，连忙上前扶起自己的母亲，哭声愈发响亮。
“父亲，难道您已经忘记了苏漾之前对女儿所做的一切吗？她不仅让女儿名誉扫地，还让京城中人误以为女儿嗜血成性，至今无人上门提亲……她甚至对我们沈国公府也毫不尊重。”
“即便如此，你也不应在太后和皇后面前，提及那些无辜的邪术之事！”
沈言之快步上前，满腔的愤怒与悔恨交织，他扶起自己的夫人，目光严厉地盯着沈月如，“我明白你与苏漾之间的仇恨深如海，也知你对信王的倾慕，但如今……”
“女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沈月如话音刚落，便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额头上立刻泛起一片红肿。
这一幕让沈夫人惊慌失措，急忙想要搀扶自己的女儿。而沈言之此刻也感到一丝心疼，方才的怒火转眼间烟消云散。
女儿尚未出嫁，若是在脸上留下疤痕，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两位助手的搀扶下，沈月如缓缓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苏漾对我的所作所为，我绝不会轻易宽恕！父亲，您也切勿忘记丞相府的行径。在寿宴之日，丞相倚仗自己一品大员的身份，竟然压制了莫家公子重伤的真相……在我看来，他们整个家族都非善类。”
沈夫人满是怜惜地为沈月如拂去额上的尘埃，紧随女儿的话语，以免老爷再次怒火中烧，动手伤人。
“的确如此，丞相府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有了信王的撑腰，他们的行为愈发嚣张，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此外，我家轻音至今未嫁，信王府至少也应负起一定的责任。”
母女俩配合默契，一唱一和。
沈言之感到为难，他说道：“信王的性情，我们怎敢轻易招惹。更何况……总不能将我们家轻音送去成为侧王妃吧？若真如此，我堂堂丞相府的女儿竟要屈居人下，成为侍妾，这岂不是……”
“父亲——”沈月如拖长了声音，急忙走上前：“只要苏漾不在了，王妃的位置空了出来，我不就可以成为王妃了吗？再者，如今信王行事低调而稳重，比起其他皇子和外地的亲王，他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再说了，丞相府若能与信王府联姻，难道我们真的要刻意避嫌吗？”
沈言之愣了半晌，仔细思考后，竟发现女儿的话不无道理。
更不用说，当前太子失宠，其他几个皇子看起来也难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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