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落嫣对泽尧说:“有了这枚仙牌,你在仙都可自由出入,但要注意,别被人识破了身份,逢人问你就说是我雪汐宫的人,仙都规距甚多,又处处布有结界,除仙族人以外,无人能畅通行走,没什么要事,还是尽量待在雪汐宫为好。
”
泽尧瞅着手上的牌子,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路过一颗老树,落嫣忽然停下脚步,对泽尧说:“你等一下。”
她走到树下,取出那个桐木盒子,爱怜的抚摸一番,随即蹲下身,在树下挖了个坑,将承黄的内丹埋了进去。
失去内丹的乘黄估计已经灰飞烟灭,他死后,什么东西也没留下,只剩这颗内丹了。
她怎么舍得食下它的内丹?
黄土掩埋盒子,她双手合十拜了两拜,望着那小小的坟包,不由得有些神伤。
耳旁传来婉转的笛音,落嫣抬起仰头一观,泽尧正执着那只白玉骨笛吹奏。
哪怕没有法力,也不影响,他催动圣音笛的梵音。
他是在为承黄超度?
从内丹掩埋的地方冒出一根绿藤,顺着老树攀爬,枝条不断分枝开叶,藤条越长越粗壮,直到,覆盖了整棵老树的枝干,开出了嫩黄色的花。
泽尧放下笛子说:“我记得有个人跟我说过,有的人死去,会忘不掉生前重要的人,他们会化作花草树木,或是星斗白云,陪伴着那些重要的人,或许,它正以另外一种形式,陪伴着你。”
落嫣仰望那满树黄花,他们开得极艳,仿佛在向她招手,落嫣会心一笑。
突然又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泽尧:“何事?”
她仰头望天,天空乌云密布,好似要下大雨了:
“今早我们出门之前,晾在院子里的药材,你收了吗?”
泽尧神情一滞,瞧他这表情,定然是没收了。
落嫣大喊一声:“遭了!”拉着他就开始奔跑起来。
一场大雨说下就下,迎头盖面劈打在二人身上,等到他们赶回雪汐宫的时候,院子里的药材已经被淋了个透彻,他们也被淋成了落汤鸡。
落嫣站在院门口,彻底傻眼了。
她奔跑过去,抱住簸箕悲痛大叫:“我的药!”又喊泽尧:“还不快过来帮忙!”
“咦?人呢?”
落嫣四处一瞧,不见了泽尧的踪迹,却在地上发现一只金光色的鸟儿。
她欲哭无泪:“不是吧?你早不变身晚不变身?这时候变身?”
没办法,她只能一个人哼哧哼哧,来来回回将药草搬运回屋,好容易搬完,才抓住那鸟儿塞进笼子里,提着进屋。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窗户和房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盘腿坐在炕头,将笼中的鸟儿捉了出来,放在怀里暖着,仰望着窗外的雨发呆。
仙都,已经许久没有下过这么大雨了。这雨来得急切,也下得漫长。
可惜了她那些药材,被雨淋过之后,都不能用了。
落嫣心疼得快要滴血,忽然打了个喷嚏,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她甩了甩脑袋,那种沉重感越来越重,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摇摇晃晃,模糊不清。
接着“咚”的一声,整个人歪倒在榻上,昏睡了过去。
海识之中,泽尧正在盘膝打坐,一缕金色的光环环绕在他周围,倏而没入体内,豁然睁开赤金色眼眸,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适才他感觉那股浊气的流蹿,才不得以变回鸟身,以内丹精元压制浊气,他必须尽快恢复法力,否则以这具肉体凡胎,迟早也会承接不了浊气的冲击。
泽尧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眸子慢慢恢复漆黑的颜色。动了动身体,好像被什么压住了。
一道金光闪过,怀中的小鸟变成高大的男人。
旁边的小女人蜷缩成一团,哆嗦着牙龈,身上不断冒着寒气。四肢缠在他身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她拼命往那热源拱去,脑袋不时蹭着他的胸膛。泽尧眉心微皱,抬手抚上她的额头,那温度冷得像是冰雪一般,冻得他缩回了手。
必然是在幽冥鬼域负了伤,如今又沾了雨,她体内的寒气便越来越严重了。亏得这丫头还能如此不动声色忍了下来。
泽尧想为她疗伤,如今法力尚未完全恢复,也无能为力,只得拉来被褥裹在她身上,抱紧她,希望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
落嫣冷得像是冰人,不断呼出寒气。泽尧这具凡体贴着她,也被冻得直打哆嗦,他强忍着寒冷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直至半夜,她才算好受一些,体温渐渐回暖。泽尧担心将她扰醒,不敢多动,只能保持现有的姿态躺着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探照进屋中,屋檐上滴嗒着晨雨将歇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的味道,和泥土的芬芳。
小仙子伸出一条藕臂,从被窝里钻出头来,闭着眼睛伸手一探,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她赫然睁开眼眸,扭头一看,正与一双漆黑眼眸四目相对。
“啊!”她见鬼一般坐起来,拉来被褥裹在身上。
“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她抓着锦被的一角,诚惶诚恐的看着他。
泽尧揉着被她枕了一夜,酸痛发麻的手臂,慢悠悠起身,眼帘下明显有些浮肿,一副睡不太好的模样。
手臂上的酸麻感缓解了一些,泽尧微微弯腰,凑近她的距离,鼻子几乎贴在她鼻梁上:“想来仙子记性不太好,要我帮你回忆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落嫣隐约想起一些碎片,脸上烧得厉害,娇恼道:“你……你怎么变回来也不说一声?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说变就变。”
“这是我能控制?”泽尧一脸无辜。
确然,他现在法力尚未恢复,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回去,或者什么时候会变回来。
落嫣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物,还好是昨晚的那一套,除了有几分皱并没有少了一件。这才放下心来。
哽着脖子又道:“总之,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变回来,听到没有?”
咕咕~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两人的神情均是一愣。落嫣顺着声源往下望,声音是从他腹部发出来的,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这回换作泽尧尴尬,俊颜浮上一抹绯红,很快又不着痕迹掩去,不太自然问:“有吃的吗?”
他现在,格外痛恨这具肉体凡胎。挨不了一点饿,经不了一点风雨,弱得简直想把自己掐死。
落嫣像是故意逗他一般,指了指笼子里的虫子说:“给你挖了这么多虫子?你不吃怪得了别人?”
泽尧脸色青白交错一番,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冰冷说:“谁告诉你,鸟只吃虫子?”
“别忘了我可是你救命恩人!”落嫣瞪视他。
“救命恩人?”他弯下腰,凑近她耳边喷吐一口热气:“不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先将你吃了果腹,你这仙体纯元,应该会是大补,反正我现在,正需要元气来补一补。”
他故扮龇牙咧嘴的凶相欺身压了下来,落嫣被吓住了,伸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脸,忽然想起他现在什么法力也没有,怕他做什么?于是又摆出一幅我才没在怕的模样:“你现在压根不是我的对手,我才不受你威胁!”
“是吗?”泽尧含笑:“想试试?”落嫣被唬住了,他这样,算是恢复了吗?不可能呀?
泽尧抬起手指:“不信?”
落嫣怂得一批:“好好好,不喜欢吃虫子就不吃嘛,生什么气呢?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他放下手,弯起一抹得逞,侧身让开一条道。
落嫣再次瞪他一眼。
“等等。”走出半步,被他叫住,落嫣停步转身:“还有什么事?”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红色的蛋,递送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落嫣纳罕,给她个蛋是什么意思?
“这是朱雀蛋,朱雀蛋蕴涵火系术法,上万年才产一枚。能有效抑制你体内的寒气。”
落嫣困惑的看他:“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捡的。”泽尧随口道。
“上万年的朱雀蛋,说捡就捡,有这么好的运气?”落嫣表示不信。
“朱雀常栖息于赤水之渊,我曾路过此地,运气好捡一枚神蛋有何稀奇?”
落嫣古怪看他一眼,怀疑此话的真假。
“不要?不要我可就收回了?”
眼看他真的要收回去,落嫣快步上前抓了朱雀蛋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放心,我不会白要你的东西。”说罢,便奔出门去。
泽尧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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