娣雅踏进寰宇殿时,殿内连一个侍奉的婢子也没有,内殿的门敞开着,她缓缓步了进去,看见泽尧坐在榻前,喝着闷酒。
她上前,拿过泽尧手中的酒壶:“君上的伤势刚刚好,不益饮酒。”
泽尧撑着床榻呛咳着,刚愈和不久的伤口又开始泛疼。
他捂着胸口,神情悲痛:“娣雅,你告诉本君,爱一个人,怎会如此痛苦?”
娣雅提着酒壶,不言,只是看着他这幅模样有些心疼。
泽尧自言自语道:“明明她就在眼前,却心心念念念着别人?本君要放手成全吗?可她念的人并不爱她!甚至利用她,甚至想要过她的命?
本君只是想将她护起来,她却一点儿也不明白…”娣雅只是叹了一声:“命中皆有劫数,君上何必强求。”
泽尧轻笑:“你也觉得本君不该强求?可本君从未强求,本君只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所以,哪怕她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本君,都不会把她送回苍桀身边。”
“君上若是觉着痛苦,何不放手让她离开,也好过两相折磨。”娣雅规劝着说。
“放她离开…”泽尧呢喃着,痛苦的闭上了眼:“可是,本君不甘心就这样放手?不甘心,就这样输给苍桀。”
是不甘心还是舍不得,大抵也只有他自己明白吧!娣雅叹了口气,命了几名婢女进来,将摔碎的酒壶清理干净,又扶着喝醉的泽尧,上榻休息。
安置好这一切,她无奈摇了摇头,这才率着侍婢离开
…
落嫣走在一片虚空之中,白雾弥漫,自白雾中走来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明朗,那一袭紫袍,如此熟悉的面孔。
“你是…王上?”落嫣迟疑着问,等到她快要靠近时,那抹身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正四处寻找,白雾中显出一个人来。那张苍桀的脸,忽然变成了梼光的模样。
“你…为何会出现在我梦里?”落嫣不可思议看着梼光,烟雾中他的面容看不似真切,眉目里虽是慈祥,却是深不可测,落嫣与他接触虽然也够长久,自认从未看透过此人。
“你好像很不愿意见我?”梼光含着一抹冷笑。落嫣怔住:“你既来见我,为何要用王上的容貌?”
“我只是怕你忘记罢了!”梼光说:“你如今,倒是逍遥快活,却不知,王上被泽尧囚禁在无极之渊。深受折磨。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提醒仙子,莫忘记我灭族大恨。”
“你说什么?”落嫣不可置信:“你是说,王上被囚禁?”
“仙族苟延残喘,留下的军队已经不多了,如今都被泽尧关押了起来,王上的藏身之所被泽尧发现,因而被他捉住,唯一逃出来的,只有老臣而已,我想尽办法,想要解救王上出来,思来想去,唯一的希望,便只有你了。”
落嫣怔怔退了一步:“我能做什么?”
“还记得那把七杀匕吗?”
她自然是记得,可她从未想过使用。
“不要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梼光的话逐渐远去。
落嫣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抬手时,那柄七杀匕又握在了她手中。
她看着匕首怔怔发呆,正这时,有人走了进来,她慌忙将匕首藏了起来…
今年是泽尧登基的第一年,九重天境万象更新,也迎来了帝后的第一个生辰。以往娣雅从不实兴庆生。可因着现在她身份地位不一样,自然推却不了这生辰。
泽尧下令,广布恩施,为三界降下福泽。所以,这一日,人间百姓,都会折上花灯,为帝后祈祷安康,接福纳彩,三界凡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皆前来道贺。
宴会尚未开始之前。娣雅和泽尧正坐于亭中对弈。
泽尧执白子,随意摆放,颇有些漫不经心,娣雅执黑子,轻放于棋盘,默然对弈,席间不发一言。周围静谧,唯时不时几声鹤鸣,泉上烟波飘飘淼淼,瀑布从山石间飞下,敲出清脆玉碎之声。
候立在亭外的婢女们观着亭内的一切,小声议论起来:“你说,帝君带着一名仙子回来,帝后怎么就不生气呢?反而帮着帝君与那名仙子牵桥搭线,如帝后这般大气的女子,怕是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了吧?”
“你还不知道吧!帝君和帝后表面看起来相敬如宾,实际上都是装出来的恩爱,做戏给世人看罢!我还听说,帝君和帝后成亲以来,从未真正圆过房,后来,帝后搬去玉落峰隐居,二人便甚少见面,你说。这其中,是否会有隐情?”
“谁知道呢?天族的神君那么多,哪一个没有些宫闺怨事,不过,似帝后和帝君这般的夫妻,却是头一回见,说不和吧,二人相处又十分默契和谐,说和吧,又总觉得差了什么东西?”
望着棋盘上往来的黑白棋子,泽尧明显落于下风,这不是他以往的水平。
娣雅轻笑道:“帝君今日看起来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心事。”
泽尧拂了棋盘:“突然想起来,你的生辰之日,也是吉冉的生辰。”
她和吉冉的生辰,是在同一天。娣雅想起以往在水龙宫时,最热闹的往往是吉冉的北海行宫,而她身边,唯一给她庆生的大抵也只有奶娘,连她母亲也只顾着打扮,一心只想讨龙主欢心,哪里记得她的生辰?
一直以来,她都是孤孤独独一个人过。而今,她受尽万民拥戴,已经变成落嫣的吉冉,却无一人为她庆生。
娣雅掩去眼底一丝未能察觉的暗光,微微笑道:“不知君上,可有为落嫣妹妹准备什么礼物?”
说到礼物, 泽尧手上浮现一个赤金镯子,这是用他赤羽练就的护命镯,早在一月前,他便已命人打造,可是现在,他却不知,以什么样的形式送给她。
“罢了!估计本君送给她,她也不会稀罕,又何必自讨没趣?”他五指一握,镯子在他手心消失。娣雅善解人意说:“君上不必担忧。臣妾已经做了妥善安排。”
泽尧看着娣雅笑得一脸神秘的模样,不知道她又有什么花样?
欣岚殿,一众婢女端着沐洗用具进来,落嫣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们拉进了浴房,诺大的木桶洒满了花瓣,她一脸莫名其妙。
婢子们三下五除二解了落嫣的衣服,伺候她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了一番,待她出来时,芙蓉玉面,黛眉微蹙,束身的衣着裹着盈盈一握的小腰,美得不可芳物。
饶是屏月不怎么在意别人的容貌,也被她这身打扮小小惊艳了一下。难怪此女,会将帝君迷得神魂颠倒。
屏月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恍然收回神思,微微笑着上前道:“今日帝后生辰,特邀仙子一同出席。寿宴将至,仙子且随奴婢过去吧。”
“帝后生辰?”落嫣似有意外,平日里她都困在欣岚殿中,足不出户,自不会听到外界的消息。想到自己什么贺礼也未来得及准备,落嫣觉得有些过于唐突。
屏月像是看出了落嫣的心思,笑道:“帝后说了,仙子不必备什么礼,今日生辰,九天神佛皆聚一堂,不过也是邀请仙子过去凑份热闹罢了。”
在屏月的带领下,一众侍婢领着落嫣来到娣雅的生辰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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