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邓钰让老二去烧些茶水。“几位进堂屋里来坐会吧，外头怪冷的。”
农村里不讲究什么茶叶，都是茶沫泡了热水，让水没那么无味而已。
一名妇人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四下一看，疑惑道：“东子娘，你这屋子里也没烧个炭盆啥的，怎么这样暖和？”
邓钰解释说，“原先外墙老旧，有些开裂漏风，上个月我让三个小子挖了些山泥，混上花椒碎，把墙糊了一遍。花椒有御寒的效果，许是它的作用。”
“东子娘读过书果真不一般，我倒是从来不知，花椒有御寒的作用哩。”
提起花椒，牛桂花来劲了，“你们知道啥，花椒还能做鱼呢，那叫一个香。”东子娘做的那道花椒鱼，她至今难忘。
邓钰笑了笑，那时候她让老三带着小伙伴们去山里采花椒，十斤五文钱，小屁孩儿们都开心坏了，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筐一筐的送进来。
只怕是那一片花椒都要被采光了。邓钰糊了外墙，给娘家送去一百来斤，如今厨房里还剩了许多，吃也吃不完。
她去取了一大袋，分给在座的几位妇人，“你们拿回去也试试，做法我与你们详细说说，很简单。”
花椒鱼最要紧的是油要足，各种大料不能省。
这年头油盐酱糖的都不便宜，妇人们平日里都舍不得下多。但是过年的时候不会那么抠搜，加上先前白得了那么多粮食，给家里省下不少钱。
几人乐呵呵拿着花椒，围着邓钰问来问去，鱼片要如何切，花椒要几时下，一时间屋里热热闹闹。
祁子南偷偷探了个头进来，“娘。”
“外面有人找。”
几名妇人还在七嘴八舌讨论花椒鱼的做法，邓钰从堂屋出来，问了句：“是谁呀？”
“是个婶子，说是来找我娘的，就在门外，我让她进来她也不进。”
邓钰走到外头一看，就见曹寡妇提着一个小篮子，怯生生站在门外。
“祁…祁嫂子，这是我自己打的平安结，还有自己晒的咸笋子，今日的事，谢谢你。”
看得出她很紧张，耳根子都红透了。
邓钰记得那日投完票在里正家领东西的时候也见过她，她应当是投了反对票。
她把东西接过，“都是一个村的，客气啥，进来坐会呗。”
“不……不了，没啥事，我先走了。”
看着曹寡妇走得飞快的背影，邓钰都愣住了。
这曹寡妇怕是个严重社恐患者吧，和人说话都能紧张成这样。
邓钰把笋干放进厨房，在回到堂屋的时候，几个妇人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祁嫂子，你家有奶娃娃还有个坐月子的，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先走了啊。”
邓钰看了眼天色，差不多也快到了吃晌饭的时候，她们还要回去做饭，便也不多留了。
把人送走后，邓钰正打算把院门关上，却看到不远处拐角的地方站个一个人。
她原想会不会是曹寡妇又来了，不好意思过来敲门。但那人见邓钰要关门，直接走了过来。
走近了邓钰才认出她。
眼前的妇人穿着一件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袄子，头上扎着御寒的布巾，也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脸颊被风刮得通红，她笑嘻嘻走过来，谄媚喊了声：“亲家母。”
是田香兰她娘，孙氏。
印象里孙氏很怕金巧巧这个亲家母，原先田香兰刚嫁过来的时候，孙氏时不时过来打秋风，田香兰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便将事情告诉了祁子东。
祁子东看在是丈母娘的份上，背着金巧巧给了孙氏几十个铜板。
后来被金巧巧发现了，直接拿着扫帚将人轰了出去。
但这个孙氏却是个脸皮子厚的，舔着脸还会来，碰巧遇上金巧巧不在的时候，还能要点铜板回去。
眼下就快过年了。
这孙氏怕是又想来打秋风了。
想起书中她将田香兰和两个孙女儿给卖了，邓钰对她没有半点儿好脸色，“你来干嘛？”
“我…我来看看香兰。做母亲的来看看闺女，没啥不行吧？”
她伸长脖子就往院子里看，没看到自己闺女和女婿，却看到邓钰在院子里晒的腊肉和咸鱼。
她眼睛都直了，这么多猪肉，得花不少银子吧。
“呦，亲家母，你家发达了啊，这都吃上猪肉了！”
“香兰和东子呢，娘来了怎的也不知道出来迎一迎。”
孙氏直接要往院子里走，邓钰伸出手，直接把人拦在外头，“有啥事就跟我说吧，他俩做不了主。”
孙氏看见金巧巧那张脸，心里头也有些发怵，但想到家里一大家子的口粮还没着落呢，便搓了搓手掌，开口说：“香兰不是快要生了么？她若是生了个大胖小子，怎么说也是你们老祁家的大功臣。”
“我们做为娘家人，不也跟着沾光嘛，大过年的，亲家母是不是……”她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意思很明显了。
“没有。”邓钰脸色一沉，就要把门关上。
“诶，诶，亲家母，没有银子也行，好歹猪肉给我一条啊，我瞧你院子里不是挂着老多了。”
“我家的猪肉，与你有啥关系？”
邓钰撵着她，“你走不走？不走我拿扫帚把你打出去！”
“你！”孙氏不甘心，但又不敢与邓钰硬碰硬，就在两人斡旋的时候，孙氏眼前一亮，“东子女婿！”
祁子东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他娘在与人拉扯，但看清那人是孙氏之后，他脸色一僵，“娘，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和香兰。”孙氏死命扒住门框。
“你娘要把我撵出去，你还不过来帮帮我！”
祁子东为难地说：“娘，香兰不方便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停住了，没有丝毫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咋的，有啥事儿亲娘来了还不方便见了？”
“香兰她……她还不能下地。”
“啥意思？”孙氏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已经生了？”
她挣扎得更激烈了，“祁金氏，我闺女给你们生了个大孙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祁子东有些难以启齿，“娘，生的是个闺女……”
孙氏顿时不挣扎了，生了个闺女？怪不得这个祁金氏对她没半点好脸色。
邓钰趁她愣神，一把将她推了出去，“铜板没有，猪肉也没有，你自个儿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你再来，我就不会对你这般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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