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就建在官道边上不远处。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里面的设施破旧不堪。
刚踏进去,便有店小二热情迎上来:“几位客官是要住店?”
邓钰点点头,比划出三根手指:“三间房。”
这种驿站每间房里大多都是大木板床,虽然简陋,但是足够大。
她和牛桂花一间、三个小子一间、贺嬷嬷和知了一间。
店小二笑着做了个‘请’的姿态:“好嘞,客官里边请。”
林旭晕车晕得厉害,这会儿脸白得吓人。
邓钰让祁子南赶快先把人扶回房里休息。
此处地处荒郊,人迹罕至,驿站建在这种地方,除了一些赶路人,并不会有生意。
是以小二对他们十分热情。
“几位公子这边请。”他将人领进二楼左数第二间房,殷勤道:“要热水不?小店提供免费热水。”
“成,打些热水来。”祁子南四下看了看,屋里设施都有些破旧,桌子坑坑洼洼还缺了一个角,他伸出手指捻了捻。
没灰。
还算干净。
店小二很快端了热水进来:“来嘞,客官您的热水。”
祁子南把林旭扶起来,说:“林旭,用热水洗把脸,能舒服点。”
狗蛋看林旭病恹恹跟个小姑娘似的,不禁笑道:“听说你还打算坐牛车再步行去青州?就你这身子骨儿,还没出河湾镇就要趴下了吧。”
林旭洗了脸,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狗蛋哥,我打小身子就不好,李郎中曾与我阿爷说,我定活不过五岁。你瞧,我如今不还活得好好的。你断言我走不出河湾镇,兴许我还偏就走到了青州城。”
狗蛋嗤笑一声:“嘴硬!”
祁子南却沉默着,他看到林旭短了一截的袄子,上面满是补丁,几个地方还豁了口,露出里面稀稀拉拉的黄色棉花,大多都是稻草充数。
这么冷的冬日,林旭就靠这样的袄子过冬,还能去山上砍柴,捡菇子。
单有这份毅力,别说青州了,只要有时间,哪儿走不到。
若是没有他娘的马车,他们这三人里头,最有可能走到青州的就是林旭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牛桂花的声音:“孩子们,先下来吃点儿东西。”
狗蛋一把将林旭捞起,“走走走,吃东西去,饿死了!”
“祁三儿,你还愣着干啥,走啊!”
驿站离最近的镇子都得几十公里,许多食材买不到。
大多都是店小二自己种在后院的。
做了一盘素菜馍馍。
加上一碟子咸菜,配着很稀很稀的米粥。
店小二将最后一道烙饼子摆在桌上,赔笑道:“小店吃食不多,勉强能填饱肚子,几位客官且将就将就。”
狗蛋顾不上烫,拿起一块饼子咬了一口,一边‘嘶哈’,一边说:“有这些东西很不错了,谢谢小二哥。”
“是啊是啊。”祁子南嚼着素菜馍馍,附和道:“出门在外,有吃有住,不算将就了。”
林旭默默小口小口喝着粥。
邓钰给他夹了块饼子,“多吃些,今晚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又得赶路了,不多吃点,身子怕是要吃不消。”
林旭点着头,轻声道:“谢谢婶子。”
小二见此笑呵呵退了一步:“那几位客官慢吃,小的先忙去了。”
邓钰先前下楼前注意到他们房间对面的两间屋子亮着光。
里面隐隐约约有说话声。
她问店小二:“今日这店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客人?”
店小二点点头:“是,另外两间屋子还住着几位客官,说来也巧了,我这小店有时候十天八天也没见一个人影儿,今日竟是来了三拨客人。”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晚些时候,每间屋子打些热水来。”
“得嘞。”店小二许是后厨还烧着东西,快步就退下了。
牛桂花抬眼环顾四周,“没想到这么间小店,还能住这么多些人。我方才数了数,二楼起码有十间房哩。”
“得亏了平日里人不多,否则光那小二一人,怕是要忙不过来。”
牛桂花正这么说着,便听二楼有人喊道:“小二,打些热水来!”
店小二的声音远远从后边传来:“得嘞客官,马上就来!”
牛桂花抬头望去,只见二楼一间屋子开了条缝,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探出头来。
她凑到邓钰身边,悄声说:“怕也是去青州赶考的考生,看着像是个读书人。”
府试在即,路上碰上赶考的读书人不奇怪。
邓钰没什么兴趣关注。
狗蛋却是把头凑到牛桂花耳边,煞有介事道:“娘,我看未必就是考生,他不是一人来的,方才我听他屋里还有女人的声音,哪有赶考的考生,还带着女人睡一屋。”
祁子南说:“看他的年纪,许是他娘子跟着一块儿来,好路上照顾他呢。”
狗蛋不赞同这个说法:“赶考罢了,有啥不能自己做,还得带着媳妇儿来照顾,是有多矜贵啊。”
牛桂花又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书生竟是还没进去,远远朝他们这儿看了过来。
也不晓得能不能听到他们说话。
牛桂花忙是用筷子尾敲了敲狗蛋的头:“行了,少在背后议论别人。”
狗蛋捂着头十分委屈,嘀咕道:“分明是娘你先说的......”
简单填饱了肚子。
几人各自上楼回了房。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便敲门称送了热水来。
邓钰开了房门,把水接过。
望了眼祁子南他们那屋,想到他们三个兴许夜里还要看书,便叮嘱店小二一会送水的时候,再给他们屋送盏灯去。
店小二点点头应下了。
赶了一天的路,虽说马车里的垫子很软和,但是直直坐了一天,腰也酸得很。
邓钰和牛桂花各自洗漱完,便早早躺到了床上。
才刚躺进被褥里,邓钰就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是隔壁传来的。
听着声儿是一男一女,正在嬉闹。
这驿站本就破旧,想来隔音效果是不会好。
狗蛋果然没说错,屋里还有个女人。
因为隔壁住着的,正是方才牛桂花看到的那个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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