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睁一闭，日子过得飞快，眼看已经入冬。
祁老太太又开始忙活准备年关的物什。
家里人多，要添置的东西也多。
每日进进出出，不知要跑多少趟。
这日，她照常采买回来，同邓钰开口道：
“方才，我从街上回来。”
“听闻有人在喊走水了，这天干物燥的也不知道是何处起了火，咱可得小心着点，近儿天燥，是容易起火。？”
邓钰在灶房窗台外边挨着的小菜地里翻土。
祁老太太从外头进来，拎着一袋子的面粉往缸子里倒，“割了几两猪肉，那日娟子吃了隔壁做的羊肉包子，日思夜想跟个馋虫似的，我今儿琢磨咱也做点包子吃。？”
从方才起，邓钰眼皮子莫名突突直跳，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她停下手中的铲子，抬起头：“娘，是哪儿走水了？”
“不晓得啊，就听有人在喊。我知道，这种事儿哪能去凑热闹，还要命不要了，我便赶紧就回来了。”
邓钰想了想，扔下铲子，把挽起的袖口撸下来：“不成，我得出去看看。”
“哎，看啥呀，多危险呐！”
祁老太太在后头喊。
但邓钰哪听得进去。
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着火不是小事儿，总会有不要命的人跑过去围观，一定是在人多的地方。
她往主街上走。
没走几步便闻到一股焦味儿。
她下意识抬起头。
不远处一团黑烟漫在半空。
她惊了一瞬。
这么大的烟，火势怕是不会小。
她心中一紧，加快脚步往黑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走到近处， 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风大，吹来的碎屑都是焦黑的。
等邓钰揉开被风迷了的眼睛。
她傻眼了。
尽管火势看起来已经被控制大半。
但人们还是疯狂端来水桶往里边泼水。
水浇在被烧灼的木板上，冒出一阵浓烟。
邓钰往下看，地上那个被烧成黑炭的匾额上边依稀还能看到‘满盈’两个字。
是满盈酒楼！
着火的竟是满盈酒楼！
意识到这个事实，邓钰脑袋嗡地一声。
几乎无法思考。
老大、老二、白杨和殷小雅，还有满盈酒楼堂厅和后厨的伙计，大堂里还有吃饭的顾客，里面有那么多人，这会儿也不知怎么样了。
整间铺子被烧成一团灰烬。
邓钰一个健步冲过去。
看到边上有几个人脸上黑漆漆一块块的，咳嗽个不停。
邓钰拉着他们问：“你们是从里面逃出来的？”
“是啊，好端端的咋就走水的，那火势又凶又猛，噌地一下窜起来，得亏我们兄弟几个跑得快！”
“里边还有人么？”
“有啊，当然有，不过我们是最后一桌客人，剩下都是满盈酒楼的人，我们出来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伙计还在后边忙活呢。”
“不止是伙计，白掌柜和掌柜夫人也在里头呢，好像被压在柜台下边，也不知道咋样了。”
“哎——大婶儿，你别进去啊！危险！”
邓钰扯出自己的帕子，从路人手里夺过水桶，把身上衣裳浇湿，再把帕子浸湿，捂住口鼻，迈步冲了进去。
明火已经灭了，但是浓烟扑鼻。
满盈酒楼里面面目全非。
一片焦黑。
邓钰几乎无法分辨位置。
她大声呼喊。
猛地一股浓烟灌入口鼻，她呛了两下，重重咳了几声。
“巧姐？”
身后传来一声低呼。
邓钰转过头，看到殷小雅被白杨背在背上，整个人都瘫软着。
“你们没事儿吧？小雅咋了？”
白杨紧张道：“她被压在梁柱下边，好像是小腿受了伤。”浓烟迷得人睁不开眼睛，无法查看伤势，他只好把人先背起，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这会儿殷小雅软绵绵趴在他背上，若不是偶有轻声回应几句，他还当真是要吓坏了。
邓钰安抚道：“别急，咱赶紧先出去。”
待两人带着殷小雅出来。
门外已经齐齐坐着躺着不少人。
有些是被人救出来的，有些是自己逃出来的。
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伤。
见白杨出来，有几个帮着救人的伙计围了过来：“白掌柜，您没事儿吧？”
“掌柜夫人这是咋了？”
几个人围上来一看，唏嘘道：
“哎呀，竟是连掌柜夫人也受了伤！”
“这到底咋回事儿，这火是咋着起来的？”
“谁晓得啊......”
“......”
“娘！”
祁子西站在人群后边，原是想看看哪儿需要帮忙，结果一扭头便瞧见他娘，他急忙忙就跑了过来。
邓钰担心道：“老二，你可有受伤？你大哥呢？”
祁子西脸上鼻子上不知哪里蹭到，全是黑的，不过人看起来没有受伤。
“娘，我没事儿，大哥也没事儿，我方才看到他在那边照顾伤员呢！”
“啊？殷姨受伤了？！”
在里头看不清，这会儿出来了，白杨才清楚看到殷小雅的小腿处裤子被烧焦了一片，正汩汩往外冒血。
这时候他啥也顾不上了，伸手就要去查看她的伤势。
殷小雅抬起手，拦了一下，虚弱道：“先别管我，看看可有人伤亡。”
邓钰四下看了看，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有几个人趴在地上，甚至都没动弹，也不知伤势如何。
她告诉白杨：“把人都先送去医馆！”
白杨这才回过神来，吩咐那几个没有受伤的伙计：“快，把人都先扶起来，送医馆去！”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忙着把伤员都抬去了医馆。
酒楼里的伙计大多都是男性，这时候邓钰和殷小雅都不方便。
邓钰打算兵分两路。
老大老二和白杨都没有受伤，邓钰让他们先跟着去看顾伤员。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伙计们的医药费你先垫着，我带小雅去喜儿姑娘那里。”
白杨起初放心不下，他担忧地看看殷小雅，又望了望被搀着的那些受伤的伙计。
他重重点了点头：“巧姐，小雅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有我在她不会有事儿的。”
殷小雅受伤的是腿，几乎已经不能走路。
邓钰蹲下身，把她背在背上，还没走几步就看到站在不远处左顾右盼一脸担忧的喜儿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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