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钰告诉程夫人李家待程宝珠不好。
程夫人显然有些怀疑，当初那李家人上门来提亲时，瞧着都是为人亲和的模样。
刚嫁过去那小半年，宝珠时常写信回来，写的都是李家婆母待她极好。
程夫人见此才慢慢放下心来。
邓钰知道，程夫人这是第一回见她，对她的话存疑十分正常。
“程夫人不信我不要紧，宝珠小姐身边那个丫鬟春桃，她的话您总该信吧？明儿我就让她来一趟，亲口告诉您宝珠小姐的处境。”
“我还有一件事儿想要提醒程夫人，是有关于府上五公子......”
邓钰告诉程夫人，程五公子的欠债来得蹊跷，可以从先前他与李四虎合伙干的那些事儿查起。
程夫人原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经邓钰这么一提醒，她不由多了几分思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邓钰没把话说太满，只让程夫人可派人先去查一查。
毕竟素未谋面，邓钰知道程夫人对她自然不会十足信任。
她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能解救程宝珠的，只有她自己的娘家人。
从程家出来，邓钰顺道去探望陆婆子。
先前她给了银子，托医馆的人帮忙照顾。
也不晓得有没有照顾好。
她凭着记忆走到初遇陆婆子的那条街道。
街边那块地儿空着。
看来是陆婆子没再出来乞讨。
邓钰慢慢走到巷子最深处，叩响了房门。
里头立即传来陆婆子的声音，“文大夫，放门口就成。”
没一会儿便听到摸索的脚步声走近。
陆婆子打开门，颤颤巍巍蹲在地上摸索。
“陆婆子，是我。”邓钰伸手将她扶起。
陆婆子愣了两秒，竟是认出了邓钰的声音：“是你啊姑娘，许久不来了，快进来坐。”
“我还以为是文大夫，他往常都要晚些才来。”
她走回屋里，给邓钰倒了一杯水：“姑娘，你们家小姐真是大善人，要不是她托文大夫每日给我送药来，只怕老婆子我也活不到今日。”
“程小姐对我有大恩，可我恐怕这辈子是还不上咯。”
陆婆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不由有些感伤，她一把年纪，也不知能有几天好活。
可她的孩儿，至今杳无音讯，是死是活都没个信儿。
“陆婆子，您千万别这么想，小姐她看到您活得好好的，她才安心。”
“糟老婆子活不长久，倒是程小姐，希望她这辈子平安顺遂。”
“？一定会的，好人有好报，小姐她心善，上天也会多眷顾她几分。”
？两人正闲聊着，屋门从外边被人叩响？，“陆婆子，是我，我送药来啦。”
陆婆子站起身就要去开门。
考虑到她行动不便，邓钰按下她的肩膀说：“陆婆子，我去吧。”
邓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那日受她所托，在医馆见到的那个小药童。
小文还纳闷儿今日才开门开得这么快，他一看到是邓钰愣了半刻：“婶子，你又来看陆婆子？我来送今日的药和吃食。”
“给我吧。”邓钰接过食盒，朝屋内看了一眼，扭过头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小声说：“这是后几个月的药钱，我可能不常来，陆婆子就麻烦你了。”
“婶子放心吧，我每日在医馆都要煎不下十几贴药，不差陆婆子这一副。”
邓钰打开食盒，首先便是闻道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她没忍住咳了一声。
食盒里除了一碗汤药，还有两块粗粮饼子和一碗粟米熬成的粥。
不算丰盛，但对于陆婆子来说足以填饱肚子。
没办法。
近日邓钰尚且自顾不暇，否则还能给陆婆子多添置一些吃食。
听闻邓钰的想法，陆婆子摆摆手道：“已经很好了，老婆子吃不了多少东西，文大夫送来的吃食很不错，姑娘，真是多谢你啊！”
邓钰并不想邀功，她起初帮助陆婆子，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并不完全是出于善意。
于是她笑了笑，说：“陆婆子要谢便谢我家小姐吧，是她心善，与陆婆子您有缘。”
提起程宝珠，陆婆子赞不绝口。
邓钰也知道，程宝珠是个好姑娘。
可惜，遇人不淑，碰上了李殷氏一家。
邓钰没多待，叮嘱陆婆子照顾好自己，很快便离开了。
回到河湾镇，她先是去找了春桃。
得知邓钰今日去过程家，还见了程夫人，春桃连声感谢。
邓钰告诉她说：“能救你家小姐的，只有程家人，你得回去同程夫人好好说说，宝珠姑娘的近况。”
“顺便提醒他们，若是李四虎不同意和离，唯有想办法让官府的人判离。”
“程家几位公子都很聪明，想必他们也能想到这些。”
“婶子，真是多谢你。”
“我家小姐她委实不容易，我只晓得干着急，后来阿贵哥他又——”
春桃红了眼眶：“我实在是急昏了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春桃不是没想过回去程家求助。
但是程老爷病逝，听说夫人精神不济，公子们也忙得焦头烂额。
春桃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这才求到了邓钰头上。
“这一百两银票你收着，阿贵的事情，我们也很遗憾，你放心，你家小姐吉人天相，一定能脱离苦海。再那之后，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春桃没想收：“我同白掌柜说过，只要能帮到我家小姐，这一百两银子我不要。”
“你家小姐的事情，我们的确没帮上什么忙，这银票你收着，阿贵他一定也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
在邓钰劝说之下，春桃好歹是将银票收下了。
她紧紧攥着银票，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只一个劲儿地掉泪珠子。
这是一百两银票，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却是用她夫君的命换来的。
邓钰无声叹息，她知道，若是可以，春桃情愿日子过的清贫些，只要能和阿贵在一起。
如今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纵火的凶犯，五姑母一家已经被判了罪，关押入狱。
只等来年秋后问斩。
也算是给阿贵阿和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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