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月
出了城，马车速度加快。
车厢内，叶胜被颠的七荤八素。
萧豹笑着戏弄了叶胜一番，注意力就集中到了缩在车厢角落的丫鬟身上。
叶胜将之前在韩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随后笑道。
“真要是天花，那麻烦可就大了。”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豹倒是严肃起来，“胜弟，真是水痘？”
“百分之一万是水痘。”叶胜保证。
萧豹眉头紧锁，“可不能玩笑。”
“大哥放心，小弟以性命担保。”叶胜也严肃起来。
萧豹这才放松紧绷的身子，俄而提醒道：“胜弟，回村之后可别提起天花之言。”
叶胜连忙点头。
村民可不会听他解释，一旦真认为是天花，说不得会将他一家人都撵出来。
高致死率的传染病，谁不怕。
“多谢大哥提醒。”叶胜再次道谢。
萧豹摆摆手，又说了几句，再次确认是水痘而不是天花之后，靠在车厢上假寐起来。
叶胜心中盘算了一番回村后的说辞，目光落到了那丫鬟身上。
丫鬟下意识缩缩身子，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叶胜，就立即将目光移开。
“别怕。”
叶胜温和的安慰一句，随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丫鬟不说话，叶胜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等着。
好半响之后，蚊子一般的微弱声音响起。
“公子，我没名字，父母很早就不在了，我是一路乞讨过来，后来被他们抓住就给卖了。”
叶胜愣愣，心生怜悯，伸手摸了摸丫鬟的头，温和道。
“以后你就叫小月吧。”
丫鬟在感觉到叶胜手掌的时候，身子激烈颤抖，却没敢躲开，让叶胜更是心酸。
十四五岁的年纪，在前世还是孩子，这个时代却要遭受如此厄运。
所谓的他们，肯定是人贩子。
叶胜有心想继续安慰两句，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厚厚的心防，又岂是三言两语能打开。
一路无事。
回到村里，已经是日暮西山。
萧豹一看到了，自己先回家，叶胜则带着马车将各家的东西送到，村民们也难免看到了小月。
“这是我干妹，以后和王婉做个伴。”
叶胜如此解释。
只是他没看到村民们那晦暗莫名的神色。
等到叶胜带着小月回家，才发现王婉不在，大门紧锁。
此时春花姨听到动静走出，见到叶胜和他身边的小月，神色怪异的解释起来。
原来叶胜刚走没多长时间，王婉村里就有人捎信过来，王婉小娘得病了，让王婉回去看看。
所以王婉就将钥匙留给了她。“没说是什么病吗？严重吗？”叶胜皱眉问道。
他倒是听王婉说起过。
王婉七八岁大的时候，她爹找了个带孩子的小娘，算是两家人凑在一起互相扶持。
在王婉口中，小娘人虽然不错，但免不了偏心自家孩子。
一开始倒也还过得去。
后来王婉的父亲去世，那小娘就随了她的女儿生活，将家产也带了过去。
王婉，因为天煞孤星的名头，就被当成了弃子。
要不然当初送嫁的时候，也不会是里正领着人来，应该是王婉家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转而过，叶胜也没太在意，从春花姨手中接过钥匙，打开大门领着小月进了家门。“以后你住这边，你的病不能见风，这些日子就在房间待着，我先去给你准备些药。”
叶胜将小月安排在耳房，叮嘱两句后去配药，却没发现黑布下，小月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身子也在激烈的抖动，牙齿打的咯咯作响。
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叶胜先是配药，随后又做了些饭，想了想又蒸上了在县城买的烧鸡。
不多时，香味就在小院中弥漫起来。
一手拿着药，一手端着糙米饭，上面还加了一只鸡腿，叶胜就往耳房送去。
刚进门。
只听噗通一声，小月跪在地上，朝着他连连磕头。
“这是……怎么了？”
叶胜懵了，连忙道：“赶紧起来吃饭了。”小月仍旧磕头不止。
叶胜只能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伸手拉住她。
“别吃小月，别吃小月，小月没有肉，不好吃，小月会干活，小月能洗衣做饭，别吃小月……”
小月一把挣脱了叶胜的手，自顾自的飞快呢喃。
叶胜愣愣，随后暗骂一句这该死的世道！
他记忆中，有一种说法。
很多人在饥荒年代的时候，会让人吃一顿饱饭，连人带饭当成储备粮。
这种事，倒霉的通常就是女人。
显然……
“哎……”
叶胜长长叹口气，温和道：“别怕，我有妻子，等我妻子回来，你只要好好的陪着我妻子就行，那韩家不是要你当丫鬟嘛，我这里也是。”
“丫鬟？”小月怯生生的问道。
“嗯，丫鬟！”叶胜认真的强调，“刚你不是也听到春花姨的话了，我妻子现在回娘家了，等她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丫鬟？”小月再次问道。
叶胜点头，“丫鬟！”
“不……不是米肉？”小月问这话的时候，眼眸中满满都是恐惧。
叶胜心中更软，再次点头，“丫鬟，要做事！”
“小月不怕做事！”
小月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似乎怕叶胜不喜欢泪流满面，还用手狠狠的擦去了脸上泪痕，却不小心擦破了几颗痘痘。
痛的脸颊直抽抽，却仍旧强行挤出笑容。叶胜看的心酸，将糙米饭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可以吃了，自己则转身离开。
只是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狼吞虎咽的声音，叶胜回头看去，只见小月已经将鸡腿塞进嘴中，脸颊高高的鼓起。
脸上还挂着米粒。
对上叶胜惊异的目光，小月连忙拿出鸡腿，努力装出一副淑女的模样。
“好好吃。”
叶胜笑着说了一句，大步离开房间。
至于药，还是等下再告诉怎么用吧。
与此同时。
村口。
一行三人缓缓靠近。
到村口不远处，就听有声音传来。
“叶家老二今天带回来的女子你们看到了吗？我瞅了一眼，容貌不差呀。”
“看那身段像是好生养的。”
“你们说，那真是叶老二的干妹妹？我瞅着这么……”
“干妹，你信？”
……
这些话，让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其中两人目光盯在了中间用布遮着脸的人身上。
仔细一看，正是王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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