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沅沅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岑牧去上班了,床头压了一张纸条,嘱咐她在家好好休息。
她起来吃了岑牧给她准备的早饭,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李家大宅一趟。一来她在那里住了几天,有些私人物品要拿走,另一方面,她也该好好和李父道个别,把钥匙还给他。
没想到李父家中竟有客人,见她过来,李父笑着向客人介绍她:“这位是涵涵的朋友白沅沅,这段时间多亏了她照顾我。”
白沅沅抿了抿嘴,安静地坐在一边,打算等客人走后再谈自己的事。
不想你把客人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两圈后突然一拍大腿道:“诶,你是不是那个……那个清洁整理大师?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采访,我女儿还买过你的书!”
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白沅沅谦虚地点了点头,递上一张名片:“您好,我叫白沅沅,目前从事清洁整理的相关工作,希望我的书有帮到你们。”
“很有帮助,很有帮助。”客人连连点头,“其实我们也有心想要约白小姐亲自上门指点一下的,可惜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白小姐的助理说您今年的时间都约满了。”
“不好意思,我今年想要做些别的事情,所以没怎么接活。”
她有自己的公司,上门保洁整理这种事情其实没必要亲力亲为,但公司内确实没有人比她业务能力更高,有些高端的业务她还是会接的,只是接的很少。李涵与她算是有些交情,又是老客户,所以她才会接。
客人目光在李父和白沅沅身上打了个转,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
“您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那人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地看向李父道:“我亲家家里的老太太去年不是突然中风卧床了么?虽然有保姆和护工,照顾得都挺好,但家里总有股说不清的味道。上周老人在家里去世了,我亲家不想睹物思人,就想请人将家里好好清洁一下,把宅子卖了。”
听到“清洁”二字,白沅沅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和自己有关了,果然那人将目光转向她接着道:“但叫了两次保洁,第一次那个听说老人是在家里去世的,都没进门就退钱走了,第二次来的好歹没走人,可清理得也太不尽人意,不说别的,那股味道还在,怎么也散不掉。我想来想去,还得是白小姐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能处理。”
“专业人士?”李父有些疑惑,看起来并不知道她从前从事的工作。
白沅沅礼貌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公司的前身是专门帮助警方清理案发现场的,这事她毫无隐瞒,如今她公司对外宣传其中有一点就是连案发现场都能清理干净的专业团队。
李父听完只觉得这样才对,她这么厉害,所以才能发现案发现场,没有让涵涵含冤而死。
看着对方一脸殷切的模样,白沅沅查看了下自己最近的日程,对那客人点了点头:“行吧,您那边看什么时候方便,再和我联系吧。”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听见“保姆”二字,便本能想到了徐老太说的那个团体,心里便起了应下来的心思。
“哎哎哎,好好好,那我就先告辞,回去商量一下。”听她同意了,客人顿时眉开眼笑。
送走来客,屋中便只剩下李父与她二人。
白沅沅开门见山道:“李先生,我是回来拿东西的。另外,李涵女士预付了我一年十二次保洁的报酬,如今完成四次,还有麻烦您给我个账户,我把剩余八次的钱退给您。”
李父叹了口气:“没想到我清醒过来的代价是再失去一次女儿。”
“李先生?”白沅沅浑身一震,猛地抬起眼,对上李父慈爱的目光。
“这些日子,虽然我人糊涂了,但心还没瞎。你对我的照顾,我都记得,说句实话,涵涵都没有你对我好。虽然现在我清醒了,不会再认错女儿,但在我心里,早已把你也当成女儿了。”
白沅沅摇了摇头:“李先生,我只是……”
“移情嘛,把我当成了你爸爸,我知道,你昨晚说过了。”李父低声笑了笑,“孩子,你看,你爸不在了,而我也没了女儿,你要是不嫌弃,我认你当女儿可好?”
抱团取暖,白沅沅脑中突然闪过这个词。不得不说,这个词听起来就很有诱惑力,可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李叔叔不嫌弃的话,我以后会经常来看您。”
李父混迹商场多年,如何听不懂她的意思,对她更多了几分欣赏。“小白啊,你叫我一声李叔叔,我也就当你是自家侄女了,谈钱伤感情,正好我这个家里也需要保洁,以后还要多麻烦你。”
“好的,李叔叔。”白沅沅露出一个由衷的笑,李父也笑了笑,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阵电话铃声从白沅沅包中传出,竟是一首二十年前的老歌。见李父面露疑惑,她笑道:“我爸生前最爱这首歌。”
是个陌生号码,电话接起来,白沅沅听出是刚才那个客人的声音。看来那边真的挺急,白沅沅听他报了地址,看看离得也不远,便应了现在过去一趟,先看看情况再报价。
开车不过十分钟路程,她到了目的地。独栋的三层别墅门外站着个秘书模样的人,一见她过来,便迎上来:“是白小姐吗?我是王老板的秘书。”
对待一个保洁人员用不上这么隆重吧?白沅沅虽然心中诧异,但没表露出半分,只点了点头,下车从后备箱里提出自己的工具箱,示意那人带路。
西装男替她提了工具箱,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便道:“家里味道比较大。”随着门打开,白沅沅见他皱起了眉头,满脸都写着忍耐。
看来味道真的很大,只可惜她没有嗅觉,再大的味道她也嗅不到。
西装男见她眉头都没皱一下,顿时对她刮目相看。从包中取出了一个专业的口罩戴上,她对西装男道:“我先进去看一圈,预估一下清洁量和清洁难度,麻烦您在外稍等片刻。”
西装男自然是求之不得,忙点了点头,目送她进去。
卧床的病人一般不会安置在楼上,白沅沅心里想着,便往一楼的主卧走去。
握住门把手推开,紧接着便是一阵眩晕,她连忙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在地,缓了数息她才按着心口大口喘了几下,但总算能重新站直了。
这……这怎么会?这屋子里残留的强烈情绪竟比之前李涵遇害现场的还要猛烈而且一道道情绪叠加,竟几乎织成一张网。
她慢慢伸出手,去触碰那一道道在她眼中实体化的强烈情绪线,随着情绪线的消失,附着在情绪线上的画面传入她脑中。
这些残留的情绪应该是来自于那个中风卧床的老太太,因为大部分画面都只有天花板,想来是因为老太太动不了,所以她只能看见天花板。
不知看了多少张画面,都是些无意义的碎片,白沅沅闭上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她这个不知怎么来的能力虽然被动,但似乎使用起来也是会对身体造成一些负担的。
歇了片刻,她遵循心底的直觉,重新开始,终于,她从这一堆繁杂无用的信息中发现了关键画面。
那是怎样一张丑陋扭曲的脸啊,她听不见画面中的声音,但只看那个粗壮的中年女子狰狞的表情也知道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下一秒,蒲扇一样的巴掌狠狠扇过来。
虐待!
白沅沅抿了抿嘴,加快速度去查看剩下的情绪线,看到的是日复一日的虐待,言语暴力,粗鲁的喂饭喂药,揪头发,扇巴掌……
越看越觉得气愤难当,然后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眼前的这个画面大约是老太太短暂清醒时瞧见的,那个中年女子将一包药粉倒入老太太的水杯里,搅开,然后端到床前要就要喂给老太太。画面突然抖动起来,应该是老太太在挣扎,可一个中风卧床许久的老人能有多大力气,微不足道地挣扎换来的一巴掌,然后那只粗壮的手重新端起杯子,看着老人,狰狞地开口。
她没有学过唇语,但这次她读懂了,那丑陋的嘴中说出的是“喝了给我乖乖去死。”
画面到此消失,白沅沅却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喉咙,感觉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根据她刚刚看到的,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不仅仅是虐待,还是一起故意杀人案!
深呼吸两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出去对等着外头的西装男道:“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这活我接了。”
西装男一听她这句便立刻喜笑颜开,至于她后面说的报价,直接豪气地表示他老板并不在乎价格。
于是,动作麻利地签了合同,对方爽快地付了预付款,白沅沅往自己公司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两名助手过来,然后便提了工具箱进去,开始工作。
西装男当然不会自讨苦吃地跟进去,白沅沅便利用这个时间,将之前因为时间关系还没来得及看完的情绪线都看完了。
强灌加了料的水的画面不止一次,看来下的是慢性毒。
有些不对,白沅沅皱了皱眉——这些强烈的情绪线都来自于老太太,施暴者却什么也没留下。
这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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