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珍声如炸雷突如其来的声音刚落,屋里便响起一阵噼里啪啦东西掉落的声音。怒不可支的汤珍一个箭步跨进屋,粗暴地抓住白沅沅的肩,将人狠狠拽起来。
见白沅沅面露惊恐,手还攥着什么藏着口袋里,顿时目露凶光,然而没等她动手,白沅沅却先一步跪了下去,颤抖着求道:“大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边说便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给她,竟是一沓钱。
汤珍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劈手夺过钱,揪住她的头发骂道:“小贱人,手脚不干净,偷钱偷到老娘头上了!”
“我……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你不要去公司举报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白沅沅声音哆哆嗦嗦的,说到这里,更是突然狠狠打了个颤,“没了工作,他会打我的,我求求你,求求你……”
汤珍眉头皱起,神色变了两变,最终厌恶地扇了她一巴掌:“滚吧!”
白沅沅连忙露出一个讨好又怯懦的笑,胡乱抓起自己的东西,忙不迭地出门去了。
汤珍站在窗口,阴沉沉地看她提着清洁工具,蹒跚着往公交车站方向走。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难闻地气味,她转过头嫌恶地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老人,动作粗鲁地将不能动弹的老人从床上拖起来,一边处理一边发泄地在老人身上捶两下,口中骂骂咧咧:“老东西,整天就晓得吃了拉,老不死的。”
白沅沅没敢有丝毫松懈,一直到上了提前停在公交站附近的车后才长长出了口气。
幸好她去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汤珍之前嫁的男人是个靠她打工养着并且一不顺心便对汤珍拳脚相向的畜生。所以方才刻意将自己演成一个和汤珍有着相同悲惨经历的可怜女人,果然对方有所触动,轻易放了她。
摸出放在车里没敢带下去的手机来给岑牧打电话,白沅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情况,问他能不能带人走一趟,毒药在汤珍包里,现在过去可以人赃并获。
岑牧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沅沅这是孤军深入敌人腹地了。即使白沅沅没提她差点被汤珍发现的事情,这种行为也把岑牧吓得不轻,憋了一肚子火刚准备开口教训两句,那边白沅沅却挂了电话。
对着“嘟嘟嘟”个不停的电话,岑牧一口气生生憋了回去,沉着张脸将事情吩咐下去。
这么雷厉风行的行动,自然是抓了个人赃并获。神志不清的老人被送去了医院,血液的化验结果虽然要等一天才能出,但老人身上被殴打的新伤却是一验便知。
汤珍却是只在最开始警察闯进去抓住她的时候,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后很快便安静下来。
岑牧看到汤珍的第一眼时,是有些诧异的,她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凶狠,一言不发低头坐在那里的时候分明就是个格外淳朴的农村妇女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个会投毒杀人的。
汤珍从被抓到进审讯室,始终一言不发,任苏筱怎么询问,她仿佛就是个聋子一样,一个字也不说。
不过,众人倒也不急,反正人赃并获,她的口供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检验结果出来,由不得她不认罪。
但化验结果却叫众人失望了,汤珍包里的找到的玻璃瓶里确实是毒药,可老人的血液里却没有检查出毒药的成分。这样的结果根本没法指证汤珍杀人未遂,她这分明还处于犯罪预备阶段。而刑法规定,对于预备犯,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
警员拿着化验报告进去小声告诉苏筱时,一直装聋子装石像的汤珍却突然有了反应,她木讷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阴恻恻地,瘆人得慌。
苏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汤珍刚刚是故意一言不发,就为了看他们什么验不出毒物的样子。而这个笑是赤裸裸的挑衅,挑衅他们并不能拿她怎样,这种仿佛吞了一只苍蝇的感觉实在叫人恶心。
“岑队,现在怎么办?”
“她虽然没有下毒,但受害者那一身伤,故意伤害是没跑了。反正24小时还没到么,先关她一夜,挫挫戾气。让晚上值班的同事多和她交流交流,让她能够早日认识自己的错误。”岑牧素来不是个老实人,汤珍敢挑衅,他也有办法合理合规地磋磨她一番。吩咐完,他麻溜地夹上小包下班走人。
被他这速度吓到的小警员看着他的背影,随口感慨道:“岑队下班还真是积极,只要没案子,他一到点就走人。”
“娇滴滴的美人儿在家等着他投喂,他当然跑得快。”苏筱端着茶杯从茶水间走出来。
“岑队的女朋友很漂亮啊?”
八卦人人爱听,领导的八卦尤其,一下子准备下班的众人都激动起来。之前耿明一案有幸见过白沅沅的一个女警扬声道:“我作证,特别好看,肤白貌美大长腿,可惜眼神不太好,怎么就看上岑队了呢。”
众人顿时哄笑,苏筱强忍着帮岑牧挽了挽尊:“行了,别编排你们岑队了,他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经历才会这么像个无赖,这是工伤。小心他听见你们这么说他,以后不请你们喝下午茶。”
好吧,吃人的嘴软,想想他们岑队还是挺好的,虽然无赖一点但胜在没架子,还会请他们吃东西。
急匆匆往家赶的岑牧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自语道:“哪个混蛋又在背后说老子坏话呢?”
如苏筱所说,他忙着回家投喂白沅沅,顺便兴师问罪。但回到家,一眼看见白沅沅红肿的脸颊,路上想好的一肚子话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可怜那些蔬菜被胡乱扔在地板上。
“这是……汤珍打的?”岑牧伸出手想碰一下,又怕她疼,手就生生悬在她面前一厘米处,但整个人都气得发抖,那模样感觉下一秒就要冲回去暴揍汤珍一顿。
白沅沅有些诧异,她见证岑牧从一个青涩的少年长成一个傻乎乎的青年,印象中岑牧一直都像只大狗一样温和又粘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竟是像个狼崽子一样凶悍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凶。”
被她这么一说,岑牧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我……我不是要凶你。”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在乎我。”白沅沅轻飘飘将狼崽重新顺毛成大狗,“老人没事吧?”
“没事。”
“你看,我只是被打了这么一下,就救了一条人命,很值啊。”
“保护群众安全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你又不是警察!”
白沅沅顺毛一样抬手在他头发上摸了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的工作这么危险,我总得帮你积点功德。”
岑牧一怔,抬眼撞进她一双带笑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在灯光下亮闪闪的,眼中满满都是他。突然就鼻子一酸,到嘴边的话滚了又滚最终变成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迷信。”
“因为我希望这有用。”白沅沅笑了笑,岑牧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害怕,忽然便福至心灵,是因为自己离开的那三年!
她那么聪明,第一时间便猜到他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秘密任务当然会很危险,可是她的担心没法和任何人说。那三年,她是以怎样的心情一遍遍对别人说“我有男朋友”的?
身体比大脑动的更快,岑牧一把将人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怎么啦?”
听见软白沅沅糯糯地声音从他心口的位置传出来,岑牧感觉自己一颗心像是泡进了温泉里,暖得不要不要的。“没什么,只是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干嘛突然这么文绉绉的,都不像你了。”白沅沅有些不适应这种肉麻,忙推了推他,“我饿了。”
“我这就去做饭!”天大地大,老婆饿了最大。岑牧连忙领命去做饭,这才想起来他进门时胡乱扔在地上的菜,蔬菜倒还好,只摔烂了一只番茄,可鸡蛋就惨了,几乎全军覆没。
岑牧蹲在袋子前苦了脸:“看来,今晚是吃不了番茄炒蛋了。”
白沅沅只是笑,笑得他所有的菜都做成了甜口,好在白沅沅没有味觉,倒是没吃出什么不对,只可怜了他甜得发腻,但自己做的饭,当然要笑着吃完。
“汤珍这种情况是不是只能按杀人未遂判刑?”吃完饭,白沅沅问起案子来。
岑牧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怕是连杀人未遂都判不了。”
“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下毒,老人体内没有检查出毒物成分。这种情况估计只能以故意伤害来给她定罪。”
白沅沅愣了一下,这怎么可以!汤珍手上的人命不知有多少条了,本来按杀人未遂判她都觉得太过便宜了这杀人犯。现在居然只能按故意伤害来定罪!故意伤害才能判多久?
这样的结果,叫那些被她害死的老人如何能够瞑目!
真是不甘心!白沅沅咬了咬牙。
岑牧明白她的心情,可也只能违心安慰道:“老人的家人很愤怒,说了会找最好的律师,一定不会让她轻判。”
白沅沅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致人重伤,再重也不过三年,可她手上恐怕沾了十条人命,你叫我怎么甘心!”
“十条人命!你在说什么!”岑牧大惊。
白沅沅起身去包里拿了一份调查报告出来:“我调查了汤珍的工作经历,她做护工五年,三年前第一次服务一位弥留老人,老人不到一个月便去世了。自此之后,她便开始有意去接重病之人或病了多年的老人。她服务的这些病人中,有十人病逝于她工作任期内,最长的三个月、最短一月出头。”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岑牧好生消化了一番才难以置信地道:“你怀疑这些病人都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她害死的?这,这怎么……”
话没说完,对上白沅沅郑重的眼神,尚未出口的“可能”二字咽回了肚子里。
眼前浮现汤珍那张脸,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这样一个可怕的恶魔啊却长着一张质朴到能够取信任何人的脸,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暂时没有证据,但你信我,我会找到证据的。”话没说完,手被握住,岑牧认真道,“我信,证据我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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