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沅沅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时,正窝在沙发上看书,头也没抬地说了句“回来了”。往常岑牧都会很臭不要脸地回一句“对,是你亲爱的男朋友回来了”,然而今天她却没听到回答。
诧异地一抬头却发现岑牧连鞋也没换,就这么直接走到了她面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白沅沅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一弯腰,直接抱了个满怀。
今天的岑牧不太对劲,被他抱在怀里的白沅沅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这种情况很像是两人刚开始住在一起时,岑牧做噩梦时会出现的情况。
白沅沅伸手环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这个案子让我不太舒服。”虽然看不见岑牧脸上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白沅沅没有再问他到底怎么了,反正知道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情,那就不要提好了。她只是认真道:“那你和赵局申请一下,这个案子让我也加入吧?”
岑牧抱着她的手一紧,而后缓缓松开,两人目光对视,岑牧扯了下嘴角:“沅沅,你是不是对我太过于溺爱了?”
“有什么不对吗?”
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终于成为一个由衷的笑容,他心头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摇了摇头:“没有,沅沅说什么都对。”
“那你明天去和赵局打申请吧,等申请下来,我帮你把这个不太舒服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毕竟我可是神探啊。”
“对,你是神探。”岑牧自己都没有想过,原来自己这么容易就能被哄好。
吃饭时,两人却并没有聊案子,正在调查的案子是不能对无关人士披露的,即使白沅沅既是他女朋友又是刑警队的编外人员,也即使岑牧明天就会去打申请,但在申请没下来之前,她在这个案子里依旧是无关人员。所以,岑牧不会透露案件一个字,这是基本原则。
吃完晚饭,两人一起去楼下散散步消消食,走着走着,岑牧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道:“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离开的那三年究竟是去做了什么?”
白沅沅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微微抬起头和他目光相对,“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着,你如果回来,我就死也不会再放手了。”
“沅沅……”岑牧有些愣神,低头对上月光照耀下,她格外清亮的双眸,如今那双眼睛中满满的都是自己。
“所以,你是想要和我讲一讲那三年的事情吗?”她缓缓眨了下眼睛。
岑牧张了张口,却突然觉得还是算了,那些记忆实在太不美好,没有必要让自己爱的人听了心疼。抬手摸了摸这双美丽的眼睛,他不想这双眼睛里流露出难过的情绪。
晚上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时,岑牧忽然迷迷糊糊地想到,沅沅也对她那三年的事情绝口不提,是不是也因为她那三年过得也很不好?心口想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不由地紧了紧抱着白沅沅的手臂,在她后颈轻轻啄了一下。这都是他的错,还好,他可以用一辈子来弥补。
次日,已经提前进入老年人作息的赵局又是早早到达办公室,然而他却发现门口等着一个人,走近了看清这人竟然是每天踩着点上下班的岑牧时,他第一时间u额的自是老眼昏花了,确认了自己视力没问题后,赵局开始严重怀疑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赵局对于这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行为,只感觉到惊吓,于是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速效救心丸道:“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你有什么大事也给我缓着点说。”
岑牧被他这阵仗搞得哭笑不得:“赵局,您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稳重重要还是命重要?”赵局理直气壮地反问,大手一挥,“行了,你赶紧说吧,早死早超生。”
岑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红星小区的灭门案我想申请让白沅沅加入。”
“就这事?”赵局狐疑地看了他两眼,确定他没有别的事后,这才不动声色的将速效救心丸塞进兜里,恢复了稳重,“你跟我说说这个案子到底什么情况?”
没有说这案子有多复杂,他只是说了一句:“死者贩毒。”
作为一个清楚岑牧档案的人,赵局沉默下去:“要不,这个案子你干脆撤出来别参与了?”
“我没事儿,有沅沅陪着,我可以战胜一切困难,包括战胜自己。”
赵局语塞,有点怀疑人生,自己这么大岁数一个人,为什么一大清早地要被塞狗粮?
“行了,滚出去写申请吧!”
“好嘞,谢谢赵局成全啊。”被要求滚的岑队长不仅不生气,还美滋滋地滚远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写完申请,谌光才推门而入,瞧见他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岑队,你……你来这么早啊?”
“不早不早。”岑牧笑眯眯地和他打了招呼去泡咖啡。谌光内心惊叹:昨天从审讯室出来时,岑队、苏副和张法医情绪都很低落的样子,尤其是岑队看起来状况非常不好,没想到今天就能恢复的这么好,当真是厉害。
完成了脑残粉的日常打卡,谌光开始坐下来整理昨天的案情进展和为今天的审讯做准备。
昨天带回来的袁洪福和高军都还关在警局里。谌光其实有点没懂,看岑队和苏副的意思,好像他们都不认为这两人会是凶手,但却又没有要释放他们的意思,似乎今天还要再提审他们,不知为何。
苏筱今天姗姗来迟,相较于岑牧的生机盎然,她看起来很是疲惫。
岑牧体贴地端了两杯咖啡出来,递给她一杯,他知道昨天下班后,苏筱又带人去走访了许家那栋楼的住户,毕竟白天大家都要上班不在家,要想迅速问完,还是晚上比较好。
热咖啡也冲散不掉她内心的疲倦,苏筱叹了口气:“这案子真是造孽,我做刑警也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起我越查越觉得受害人该死的案子。”
“按照你的推测我去查了,结果发现整栋楼就没有一个不恨许家父子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她掏出包里的笔记本扔到桌上,岑牧打开飞快地扫了两眼,格外无语地递给谌光。
谌光打开看了一眼,这次连他也觉得读不出口,只见笔记本上一条条记着——
从楼顶直接扔垃圾砸到103住户。
对304的小姑娘言语骚扰,还试图在304没有大人时骗小姑娘开门。
偷504女住户的内衣。
12点后在家里大声放音乐并跳舞,打骂上门理论的邻居。
偷走204住户的宠物狗烤了吃。
……
谌光看得头疼,这许家父子简直是毒瘤,难以想象自己如果有这么一个邻居,会不会被迫搬家。如果不搬家会不会真的那天被气得血压上升,激情杀人。
“不过他们和袁洪福关系都很一般,袁洪福是个孤寡老人,平时很少出门。不过大家伙看他可怜,逢年过节也都会给他送点东西过去,再多就没有了。他们听说袁洪福有作案嫌疑都挺吃惊的,纷纷表示没有听过袁洪福和许家有冲突。我看了他们的神情不似作伪。”苏筱看向岑牧,“你觉得袁洪福会为了他们顶罪吗?”
岑牧将杯子里的咖啡一口喝干,准确地将一次性杯子准准地扔进最远处的垃圾桶:“这种问题直接去问袁洪福不就好了。你先歇会儿吧,我自己去问。”
“……”苏筱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无语,怎么感觉一晚上没见,这人变幼稚了?
虽然关着袁洪福,但考虑到他应该不是凶手又这么大年纪了,警局对他还是很不错的,给了他一个折叠床,让他好好睡了一晚上。
岑牧带着谌光进去时,袁洪福刚刚吃完早餐,听到推门声,他抬起浑浊的老眼看了看他们,开口便道:“是我杀了许家人,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凶手。”
“你是不是,你说了不算,要看它的。”岑牧将测谎仪放到桌上,示意袁洪福把手放上去。
“你真的杀了人吗?”“是。”出乎众人意料,测谎仪竟显示他没有说谎。
“你是在给谁顶罪吗?”“不是。”测谎仪依旧显示没有说谎。
谌光看到这结果,无比诧异:“岑队,这……”
“有趣,看来这测谎仪是没有用了。”岑牧倒是面色平静,只是抬头看向面前这位老者,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那麻烦袁老先生再讲一遍你的作案经过吧。”
袁洪福点了点头:“许元功和许金山父子住在我楼上,这两人每天晚上都会制造出很大的噪音。我年纪大了根本不能熬夜,他们长年累月的这么折腾,我已经精神衰弱了。案发当晚,他们父子又吵到很晚,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上楼去找他们理论,他们不仅不知悔改还对我言语刻薄,我气急了就失去理智,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将两人都砍死了。至于黄秀秀,我没想杀她,但她上来阻拦,我当时杀红了眼,就也砍了他。
记忆力奇佳的谌光听完面色变得有些奇怪,想要说什么却被岑牧用眼神阻止:“那你是先杀了许元功还是先杀了许金山?”
袁洪福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认真想了一下,自认为稳妥地挑了个回答:“我记不太清了,一起砍的,混乱中应该两个都砍刀了,至于谁先死的我不知道,我砍到他们就跑了。”
“是吗?”岑牧站起身,语气非常欠揍地笑道,“恭喜您,您不是凶手,现在可以无罪释放了。”
无视身后,“你什么意思,我就是凶手,人是我杀的,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凶手”的喊声,岑牧径自走了出去。
这画面实在有些违和,面对这么积极认罪的罪犯,谌光还是很好心地给了他一个答案:“您诉说的杀人经过和昨天的几乎一模一样,连叙述顺序和细节都一样。一般来说,会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是你编好的。所以,你不是凶手。”
说完他也走出审讯室,见岑牧在审讯室外等着他,看他出来道:“我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
“谁?”谌光诧异。
苏筱迎面走过来,打断了他的话:“队长,医院打来电话说黄秀秀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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