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警局时,正撞见袁洪福被两名警察送出来,他这番故意认罪算得上扰乱警察办案了,但考虑到他这么大年纪了,也没造成什么太大影响,因此只是对他进行了简单的教育,便通知了居委会的人来办理手续带他回去。
居委会派来的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态度非常好的代替袁洪福一个劲儿地向警方道歉。袁洪福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乖乖等在旁边。
“爷爷,没事了,咱们走吧。”
袁洪福沉默地点了点头,被小姑娘搀扶着上了车。
岑牧看着那一老一少慢慢走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竟悄悄跟了上去。
本来准备下车的谌光车门都推开一条缝了,结果队长招呼都没打,一脚油门又把车开上了大路。还好他反应快,赶紧把门关好,重新坐了回去。
苏筱看了一眼前面居委会车:“你在跟着袁洪福?发现了什么?”
岑牧目不斜视:“说不太上来,直觉有点不对劲。”
直觉这种东西很不好说,有的人直觉就是特别准,比如岑牧,那是他靠着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锻炼出来的。
一路跟着那车到了红星小区外,小姑娘把袁洪福搀下车:“爷爷,您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别再做这种事情了。”
袁洪福笑了笑:“谢谢你啊,小姑娘,是爷爷给你添麻烦了。”
小姑娘连连摇头,又嘱托了他几句这才上车离开了。
袁洪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迈开步子,径自走进了小区。
岑牧眉头一皱,身边亲自带人回局里的苏筱已经脱口问出:“他……怎么走路这么稳了?”
前头的袁洪福步履如飞,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也没有,和警局审讯室里那个可怜无助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像换了个人。
“这都是什么事啊!”苏筱语气中带了一丝焦躁,这案子真是毛线团一样,越理越乱,每次以为要找到线头时,就立刻蹦出新的线头来打乱一切。
眼看着袁洪福已经快走的看不见影了,谌光弱弱问:“队长,我们还跟进去吗?”
“当然要跟,下车吧。再乱也总有查清楚的时候,我们可不能先乱了。”
苏筱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也就是一时烦躁而已,迅速调整好情绪。
单元楼下有几名大妈正晒着太阳织毛衣,看见袁洪福走过来,纷纷笑着和他打招呼,
“袁老爷子回来啦?”
“嗯,回来了,就是配合警方调查,没什么事。”
袁洪福笑着一一回了她们,这才背着手,脚步轻快地上了楼。显然是个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的老当益壮。
岑牧终于明白,他最开始直觉出的不对劲是什么了。袁洪福的情绪不对,他一心想要替人顶罪,如今顶罪失败,按理说他应该很难过,可是他现在表现出的情绪却仿佛是心愿得偿的模样,半点也看不出失望。
苏筱也看出来了,低声问:“怎么办,要不要我再找个由头去打探他一下?就用黄秀秀认罪的由头怎么样? ”
岑牧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暂时不要了,这么急显得有些刻意,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去居委会打听一下,这边明天再来。”
“明天?你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我跟赵局打了申请,让沅沅作为外援参加这个案子。明天带她来看案发现场的时候,趁机抛出黄秀秀已经认罪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就当是例行询问,将关注点放在黄秀秀身上例行打听一下,然后再旁敲侧击看看黄秀秀和袁洪福之间的关系。”
听到白沅沅会加入,苏筱若有所思地看了岑牧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苏筱抱着平板自己查看袁洪福的资料。他的资料也是警局调出来的基本经历,大多没什么用。但苏筱的目光久久落在其中一行上——
袁洪福18岁入伍,21岁在一次任务中立三等功,但因为受了伤,只能退伍复员。
她最开始因为袁洪福那副老弱的模样而先入为主了,以为他受的伤影响到了身体状况,现在看来,这个伤可能跟她想的很有些出入。
车开到居委会门口,苏筱进去发现办公室里留守的正是刚刚送袁洪福回去的那个小姑娘。见她来打听袁洪福,小姑娘紧张起来:“袁老爷子又怎么了?不是已经证明他不是凶手了吗?”
“没说他是凶手,只是想知道他跟谁关系比较好,看看他最可能帮谁顶罪。”
小姑娘摇了摇头:“袁爷爷是个好人,但他没有儿女,因为脸上那道疤,他平时也不爱出门。不过他真的是个好人,这些年他省吃俭用,将钱都省下来,捐助了不少贫困学生。我们居委会每次组织募捐的时候,他也最支持我们。而且袁爷爷做这些都不求回报的,前不久他资助过的一个学生如今成了大老板,要来接他去住高档的疗养院,他都拒绝了。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小姑娘好像生怕她怀疑袁洪福是凶手一样,不停地跟她强调袁洪福是个好人,简直像个可怕的复读机一样。
与小姑娘告辞后,苏筱重新上了车,从那一堆废话中挑出了最关键的一句:“据说,前不久有个被袁洪福资助过的人要来接他离开,但他拒绝了。你怎么看?”
“拒绝了?”岑牧重复了一边,“一个饱受楼上许家父子折磨的人,明明有机会离开,但却拒绝了。为什么?”
苏筱试探着猜测:“或许是因为他太过清高,不愿接受这样的好意?”
“清高?不,真正清高的人做好事不会留名。而且我记得资料上好像说,邻居们逢年过节都会给他送点东西,他可没有拒绝过。”岑牧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我更倾向于,他不走是因为他有不得不留着这里的理由。”
车里的空气安静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这个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个理由和许家父子有关。
“行了,别想太多,总会知道的。”岑牧换了个话题,“孩子找的怎么样?”
苏筱摇摇头:“很难找,孩子连个照片都没有。想要作画像,可在那些邻居眼里小孩子都长差不多,更别提许元功那儿子因为缺少照顾,整天都脏兮兮的,脸都不一定看得清。”
“我记得许元功之前就卖过一次孩子,从这条线出发呢?”
苏筱还是摇头:“当年警方因为这事盯了他好久,但他们好像有一套很隐蔽的联络方式,加上许元功后来也打消了卖孩子的念头,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如果真是许元功卖的孩子,他这么一死,我担心孩子找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了。”
“苏副,你说黄秀秀会不会知道孩子在哪里?”谌光弱弱道。
见苏筱扭过头看他,谌光清了清嗓子,有点紧张道:“黄秀秀这个当妈的应该是在乎孩子的,她发现孩子没了,肯定会质问许元功吧?在许元功没有说出孩子被卖到了哪里之前,她真的会不管不顾杀了许元功吗?”
仔细想想,黄秀秀当时说了很多,但在她条理清晰的供词中,却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孩子”两个字,仿佛许家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一样。这不是疏忽能够做到的,她分明是在刻意淡化孩子在整个案子里的作用。
苏筱恍然:“所以她不是不想死,而是她不能死,她得留着这条命去找她的孩子!”说完,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至于吗?明明都是知识水平不高的普通老百姓,怎么一个个都整的跟玩狼人杀似的,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说起谎来不眨眼,傻一点的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说谎。
“那……我们要再去医院找一下黄秀秀吗?”
“不急,她现在这个身体情况,根本下不了床,跑不了。而且,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急着去找孩子,这说明她知道孩子是安全的。这种情况下,我们去找她说话是没用的,她一个字都不会透露。这就和谈判博弈一样,我们得先找到我们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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