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还知道她是当姐姐的。
“你当初在国营饭店踩着我的名声勾引男人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是我姐姐？”
没想到沈招娣话一出口就这么难听。
眼泪在沈草儿眼眶里打转，她这段时间听了太多的难听话，尤其这两天，唐家人找上门之后。
哪怕误会解释开了，村里人也有不少在背地里笑话她讲究她的。
啥难听话都有——
说她喜欢老男人，说不定是被老男人得手了，不然能让唐家逼到那份上还不松口嘛，也不是找不着男人了。
还有说她长了一双势利眼的，就奔着人家科长的好条件去的。
笑话她进门就给仨小子当后妈，岁数不大儿子都有仨，赚大发了。
她们背地里讲究她，当面还拿眼神比划她。
沈草儿这两天被臊得连门都不敢出，可在家里也不消停，她爹沈大海嫌她丢人。
隔三差五就要骂她几句，还说要给她把亲退了，她回嘴说之前不是说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吗？
不认她还管她干啥？
结果她爹一生气，竟然真就不管她了！
自己不管也就算了，还不让她娘管。
沈大海吃饭的时候但凡看见朱秀芬给沈草儿留饭，那朱秀芬肯定逃不了一顿打。
两顿饭下来，就连朱秀芬都不敢再接济自己这个未来肯定会有‘出息’的二闺女了。
沈草儿气不过去找沈大海掰扯。
结果沈大海这回是真铁了心，还放话说她沈草儿要是真有能耐，趁早当她的科长夫人去。
他们沈家庙小供不上大佛，乡下饭菜也不合口，再给科长夫人嗓子眼剌了……
说实话，要不是实在饿得不行，沈草儿也不能跳窗户偷偷摸灶房来。
进来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被蔡老太抓着，老太太能站院子里骂她俩点儿。
再比如被突然回来的沈锦堵着，照沈锦那嘴皮子，自己的脸皮都得被她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或是被她四叔沈疆看见，他四叔心软，说不定还会给她一顿饱饭……
想过很多种被抓到的可能……但沈草儿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竟然会被沈招娣给抓个正着。
沈招娣看样子还不打算放过她。
心里一酸，她抬头抹了把眼泪，可眼泪这玩意儿就是越抹越多。
沈招娣看她又在装可怜，心里腻歪的不行。
“你又哭啥？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沈草儿越哭越收不住，张着嘴好似想把这段时间的委屈都嚎出来一样。
沈招娣吸吸鼻子：“你偷吃灶房里的蒜了？”
猛地捂住嘴！
沈草儿脸瞬间就红了！
沈招娣鼻子很灵：“好像还有葱味……你不嫌辣吗？”
随手拿过放蒜的碗，她眉头紧皱：“我一会儿做菜还得放蒜呢，你全给我造了？”
沈草儿捂着嘴，神情悲忿：“沈招娣，你非得这么埋汰我吗？是！我吃蒜了，我偷吃葱和蒜了，你满意了？！”
沈招娣：……
她刚才不是实话实说吗？
难不成沈草儿没全吃还给她留蒜了？
沈草儿攥紧手：“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我追求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什么错？”
这话是她以前从李爱兰李知青嘴里听来的，觉得很有道理，一直都记在心里。
她表情阴郁：“沈招娣，不用你现在笑话我偷吃，咱俩走着瞧，看以后到底谁能过上好日子，到时候你们就是要饭要到我面前……”
被迫听了一耳朵‘狠话’，沈招娣皱眉，不明白沈草儿又发什么疯。
“你蒜……”
她想问沈草儿蒜到底放哪了，她急着做饭。
却不承想本就被戳到自尊心的沈草儿光是听了开头两个字，整个人就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
瞬间就炸了！
“我算（蒜）什么？沈招娣，你现在敢这么和我说话？！”
“呵呵，果然靠上四房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比以前硬气了！”
“你不就是仗着四叔是副队长嘛，和沈锦一样，她爹当上副队长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还敢打我，等以后的……”
沈草儿眼睛通红，眼里的恨意清晰可辨。
沈招娣眨眨眼睛，头一次觉得和人沟通这么费劲。
就这么点时间不见，沈草儿脑子就不正常了？
把肉放到灶台上，她算是看明白了，不把这玩意儿‘请’出去，今天的饭没得做。
“沈草儿，你是搁这儿跟我故意找茬儿呢吧？”
“到底是我故意跟你找茬儿，还是你们都看不起我不放过我，排着队等着看我笑话……”
“停！”这都哪跟哪，“沈草儿，你要明白，现在是你溜进来偷吃被我逮着了。”
“别整得像我为难你似的，还有，谁看不起你不放过你，想看你笑话了？你活得好不好跟我有啥关系？”
“不管你是当要饭的还是当科长夫人，我是能多吃一碗饭还是能跟着借一辈子光？”
沈草儿愣愣地看着她。
沈招娣一把抓过她就把她往外推：“你要发疯别找我，我又不欠你的。”
“谁给你逼疯了你找谁去。”
说到这，她推人的动作突然就顿了一下。
紧张的移开视线，沈招娣压低声音：“沈草儿，你不是老跟我说你是我亲姐吗？那看在你是我亲姐的份上。”
“我和你说个秘密，唐家之所以会来村里闹，是因为二婶把消息传到城里去了。”
她口中的二婶，自然就是沈锦的二伯娘——宋大妮。
沈草儿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恨错了人，别觉得是小锦儿把你从屋里揪出来扔到唐家人面前，这事就赖小锦儿。”
这个锅，沈招娣可不想让沈锦背。
沈草儿本来就蔫坏，被这样的人记恨上可不是啥好事。
她放轻声音继续道：“明明是二婶嘴巴大，想坏小锦儿名声，散播谣言说小锦儿和城里大科长定亲了。”
“后来传到唐科长前岳母耳朵里，这不，人家坐不住了，打上门了，没想到阴差阳错反倒带出了你。”
“这事说起来小锦儿也是受害者，她名声还被坏了呢，所以姐，你得清楚，要不是二婶，压根就不会有这些破事。”
……看着沈草儿离开的背影，沈招娣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懂啥叫祸水东引，她只知道沈草儿现在明显看着就不正常。
让她去恨宋大妮，总比留她暗地里记恨小锦儿要强。
只是……沈招娣摸摸自己滚烫的耳朵，她从来没跟人说过小话，第一次挑拨离间……还挺刺激！
心情不错，正想回去卤肉，眼尾余光就看到一道眼熟身影。
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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