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人理她，胡老太不依不饶。
“咋？我说得不对？谁家丫头有锦丫头歪，跟人干起来恨不得给人家牙都崩掉，小丫头这脾气以后咋找婆家。”
“这又毁容了，还学文化呢，要我说那就不是个踏实过日子的性子，以后你们给娃子们找婆娘可得擦亮眼睛。”
“别看有些人家庭条件不差啥，家里哥是工人爹是干部的，可挑媳妇还是得挑本分的。”
她越说胆儿越大，一张口啥都敢编排：“其实要我说，沈家的闺女一个个的都没教好。”
“不是想攀高枝勾搭大科长，就是跟娘改嫁不要爹，挺大岁数眼睛长在头顶上，野鸡崽子非说自己是大凤凰……”
前一句说的是沈草儿，后一句说的可就是谢绣了，虽然没提名，可在场谁不知道胡老太说得是哪个。
别说，她编排归编排，但说得倒也没毛病。
有和沈家关系好的，忍不住开口帮沈家说话：“谁家闺女没点小心思？非得拿出来讲究，那来福娘还天天撺掇闺女追队长家小子呢。”
“甭管是哪个生产大队的，捞到哪个是哪个，脸都不要了也要嫁队长家里去，谁没点野心？”
“你家女娃子们倒是没这些心思，那一个个都要被你管成木头桩子了，就等岁数到了拿出去换钱，要是这么说，那还不如沈家呢。”
“最起码沈家闺女们个顶个儿的有主见，以后嫁出去哪怕婆家出点啥事也能支应起来。”
“不像你家那几个，畏畏缩缩鹌鹑似的，一点主见都没有，离了人都活不下去。”
这咋还带人身攻击的？！
胡老太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和说话的老太太‘同归于尽’，有人拉架有人站队，撕扯间不知道谁忽然说了一句——
“诶，你们看那边刚走了的，像不像副队长家的大闺女沈绣？”
闹哄哄的场面霎时间一静，所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沈绣这个人其实还是挺好认的，毕竟都是大家伙从小看到大的。
哪怕现在叫谢绣了，名变了，模样总没变。
有啥比搁背后讲究人，结果被人家听个正着更让人觉得尴尬的事？
首当其冲碎嘴子第一人胡老太哆哆嗦嗦，战斗力直线下降：“她、她不能去告诉疆子吧？”
刚才和胡老太不对付的老太太幸灾乐祸。
“那可保不准，别看疆子现在不认她了，她要是借这个事儿跑疆子面前哭去，你说疆子能不能心软？”
胡老太一拍大腿：“我刚才也没说她啥啊？我就说她随娘改嫁不要爹，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有啥可哭的？”
有人小声嘀咕：“那没准，你还骂她是野鸡了呢，万一她添油加醋寻死觅活的，人家到底是疆子闺女，刚也说了，疆子家对闺女好。”
“谢绣干那些事，沈家自己人不待见她行，可要是知道她挨外人熊了，谁知道疆子能不能乐意。”
道理很简单，自家娃子犯了错，自己咋打咋骂都行，可外人要是掺和一脚，碰娃子一下，那事可就不对了。
有那护犊子的，指定得翻脸。
这也是为啥谢绣都搁村里待这么多天了，哪怕回村当天闹那么大，沈家放话说不认谢绣，可村里还是没人明着针对她的原因。
她现在名声这么臭，从前在村子里得罪的人，现在想踩她一脚讨好沈家的人简直比比皆是。
但除了卢溪望和田艺，没人愿意去当出头鸟，以身去试沈家对待谢绣挨欺负这事儿的态度。
卢溪望她们又是知青，和村里人不是一派的，所以她们私底下的行为对于村里人来说完全不具备参考性。
村里人主要是怕沈疆割舍不下父女情分，嘴上说死了都不管，可背地里却给欺负他闺女的人穿小鞋。
人心难测呀。
谁也没练过铁头功，没必要非得头铁为着心里那点小算计，小仇怨就蹦出来给其余人探路。
这下好，正僵持着呢，胡老太就误打误撞地蹦出来了。
好死不死背地里说坏话让人家正主给听见了。
所以说人得多积德呢，不然倒霉起来老天爷都不帮她。
其实在场所有人心里都门清，哪怕这一次谢绣自己不去告状，肯定也会有舌头长的，为了探个口风，特意跑沈家说这事去。
这下可妥了，一下子就能探出来沈家对谢绣的真正态度了！
胡老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给乡亲们做大贡献了啊。
胡老太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可咋整哟！”她嗝了一下，就要翻白眼。
装晕，老太太的拿手绝活儿。
却不想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娃子，刚跑到近前，就扯个脖子喊：“胡奶在不？”
他口齿伶俐。
“你儿子让我过来找你，说你小闺女男人死了，你小闺女自己个儿不知道咋活了，婆家不养吃白饭的，觉得她晦气，下完葬就把人给撵回来了。”
胡老太儿子让小娃子找人的时候正在气头上，说话那叫一个难听，他也没想到这小娃子学话能学这么厉害。
一字不差，声音又大。
嗝！
听完这一大溜儿，胡老太嘴唇抖啊抖，一句话都来不及交代，这回是彻底翻白眼了。
整个人朝前一栽，直直往地上一叩！
那声，听着都疼。
这下架是彻底打不起来了，主将都歇菜了，恩怨情仇也得先放一放了。
一堆老太太赶忙七手八脚地把人翻过来，就见胡老太呼吸间，两条鼻血顺流而下。
凄惨中带着些许的好笑，见她还能喘气，众人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有人暗暗在心里嘀咕，想说胡老太现在这样，不是冲撞啥了，就是积年累月的不积德，孽力反馈了。
不然哪能这么巧，说人坏话就被人听着，被人骂啥转头就应验。
刚有人骂她闺女跟木头桩子似的离了人就得倒，这立马闺女婆家就给印证了，啧啧，隔空丢人哦！
所以做人还是得积口德哦！
知青点，谢绣黑着脸摔门进屋。
李爱兰正拿着烧焦的火柴棍描眉毛呢，被她这么一吓，手一抖，火柴棍直接戳眼眶子上怼折了。
这年头火柴都得拿票买，用一根少一根，她每次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能省就省。
没想到这次还没画几下呢，就让谢绣给祸祸了。
“谢绣，你有毛病啊？进屋之前不会敲个门？！”
“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李爱兰都要气笑了：“敢情你大小姐心情不好，别人还得连带着跟你一起哭丧呗？什么玩意儿！”
真以为自己是科长家的千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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