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国全再一次无能狂怒，沈念念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幸好，我的孩子不用经历这种事，不用顶着李国全儿子的名头存活于世受人白眼，不用以母亲为荣，以父亲为耻。”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体前倾，小声道：“这么说也不对，我的孩子不用遭这种罪，别的孩子却逃不过啊。”
“毕竟没了我的孩子，你还有别的孩子……”对上李国全明显慌乱的眼神，沈念念微笑道，“他已经懂事了吧？”
“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并不是受人敬仰的烈士而是一个混子。”
“一个受人唾弃、不干好事，蹲在大牢里的混子，他会怎么想？他会以你为荣吗？”
瞥了眼李国全放在桌底下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沈念念继续‘刺’他。
“他现在可能觉得你千好万好，能陪着他，能满足他的心愿，你手头宽裕还能给他买吃的玩的。”
“可以后呢？”
“等他长大了，等他明白事儿了，知道羞耻了，他还会觉得你好吗？”
“他会不会嫌弃你到恨不得你死了才好，他会不会只想当烈士的遗孤而不想在你膝下当你混子的大孝子？”
“他会嫌弃你，会嫌弃自己的出身，会跟每一个认识的人说，说他爸是烈士……”
啪！
一双手重重地拍到桌面上。
李国全赤红着眼睛，对着沈念念低吼：“够了！别说了！你怎么敢，怎么敢……”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把这件事捅出来。
“你怎么可能知道……”他藏着掖着的不敢明着质问，就像地沟里的老鼠，阴暗得见不得光。
沈念念无所谓：“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姘头可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她和囡囡来之前特意问了一下关于烈士遗孤生父另有其人的案子的调查进展。
“章寡妇的儿子是你的种，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有你，被关在这里，还觉得自己把秘密藏得挺好，你们这对儿狗男女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你记着李国全，报应在后头呢。”
她起身和沈锦对视一眼，姑侄俩脸上带着同款的幸灾乐祸。
沈念念：“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强调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伸出手，沈锦小狗崽似的跑过来把小手塞进她姑的手里，俩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这一刻连灵魂好似都变得轻盈。
沈念念是因为终于彻底摆脱了心灵上的阴影和枷锁。
而沈锦则是因为——
“叮~恭喜宿主，‘挖出李国全的秘密’任务已完成，锦鲤点奖励20点已到账。”
沈锦：原来彻底的‘挖出’李国全的秘密，意思是让李国全自己都知道自己的秘密再不是秘密。
真是……讽刺啊。
姑侄俩心情大好，相携走出审讯室，一直到出了门，沈锦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到李国全自欺欺人的在那儿抱着头嘀咕——
“不可能，沈念念是在诈我，对，沈念念见不得我好，她故意跟我说这些……”
故意诈我，想让我承认章寡妇儿子其实是我的，好再给我加一道罪。
就像刚才诈我，让我主动承认买卖妇女一样。
有被自己安慰到，李国全情绪越来越平静，转头叫住已然走出审讯室的沈念念：“沈念念，我李国全不是被吓大的。”
“想诈我？嗤，我承认你是比以前长进了不少，可想和我耍心眼你还嫩着呢！”
“你也别回娘家了，还是先回娘胎里练练吧！”
沈念念脚步一顿，没和他争辩，反而转身客气的看向站在李国全身后的同志。
沈念念：“同志，他的罪名定下来了吗？”
那人也是个脑子好使懂配合的，闻言摇摇头：“还没，他身上罪不轻，现在就看他兄弟和姘头还能供出来啥，好之后一齐定罪。”
见李国全猛地回头看他，满脸的不信，那同志也没惯李国全毛病。
他以前也是当兵的，代入一下，要是自己不幸牺牲了，自己的抚恤金养着章寡妇那样水性杨花的婆娘。
不单单是婆娘，还有李国全这样的混子，以及这对儿狗男女背着他生下来的，冠着他的姓的孩子。
要是自己的抚恤金养活了这‘一家三口’……
光是想想，他觉得他就是死了都能气得从地底下爬上来找这对儿狗男女算账来！
妈的，越想越气，那同志连说话都带上了点阴阳怪气。
“就是可惜了那么点的孩子了，据说养得白白胖胖的，现在因为身世存疑章寡妇又被抓了。”
“那孩子没人接管，住的房子又被章寡妇婆家人收回去了，听说现在暂住福利院呢。”
饶是再想不承认、再想装傻，李国全此时也装不下去了。
他回身一把抓住说话的同志，急切道：“怎么可能？那是于家的孙子，于家怎么可能给他送福利院去？”
“于家可就这一根独苗苗了！”
于家，也就是章寡妇的婆家。
那同志一脸厌恶地掰开他的手：“李国全，话不要说太早，那是不是于家的孙子还不一定呢。”
“于家老头老太太可说了，说哪怕断子绝孙也绝不让他们儿子死了都不消停替别人养孩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国全：“所以你最好没给烈士戴绿帽子，最好那小孩真是于家的孙子。”
“不然……”
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沈锦在心里默默帮看守的同志把话给补全咯：不然他李国全的儿子可就要成孤儿了。
虽说祸不及下一代，但李国全和章寡妇造孽造成这样，总不能逼着于家去养‘仇人’的孩子吧？
于家要是真为了不断子绝孙捏着鼻子装糊涂认了，那等老两口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估计都没脸见自己的儿子。
“不应该。”李国全瘫坐在凳子上，事关他唯一的儿子，他也顾不上装傻不认了。
哪怕手被掰开，他也再一次重新抓上对方的胳膊，心里急，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
李国全：“是哪家福利院？我记得县城里没啥好福利院，城东的那个还是城西的，你去看过吗？”
那同志也不掰他了，只肃着脸回了一句：“我看啥看也不是我儿子，你管那么多干啥？不是咬死了说不是你的种吗？”
沈锦：噗！
李国全被他噎了一下，勉强给自己找了块儿遮羞布：“我、我和他妈关系好，你们懂的。”
“他、他是我干儿子，对，我当人家干爸的，咋能看着他过得不好？他既然喊我一声爸，我就得对他负责。”
沈念念闻言，面露讥讽：“想当初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的时候，你个当‘亲爸’的也没说要对他负责啊。”
“怎么现在轮到‘干儿子’就知道负责任了？难不成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来得及叫你一声‘爸’？”
“不叫‘爸’就不负责？”
对上李国全瞪过来的阴狠视线，沈念念轻笑：“难道我说的不对？李国全你要是真差这一声‘爸’。”
“那你等着吧，我的孩子会在晚上，会在梦里，哭着喊你‘爸’，让你对他的死负责的。”
李国全再不信报应此时听她这么说心里也难免颤了一下：“沈念念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也是被你和你家里人逼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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