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次倒不是装晕，确实是心力交瘁撑不住了。
哪怕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
之前和崔宏磊离婚的时候，她还有点心气儿，想着要是没有意外。
以她的算计和脑子，咋地都不可能过差了。
可谁能想到，越怕出意外，越能出意外。
而且是算计的桩桩件件，每一步都出意外，以至于让她沦落到这种人憎狗嫌的地步。
谢芳躺在炕上，眉头拧得死紧，潜意识不想醒过来可架不住她老娘坐她旁边哭得实在太难听。
吵得人不醒都不行。
“行了，别哭了！”
谢老太可算听着闺女说话了，伸手照谢芳身上就是一巴掌：“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是装晕的！”
谢芳心里发苦，也没心情跟自己老娘掰扯自己到底是真晕假晕。
“娘，婶子们不怪我了？”
谢老太说话很不客气：“你做梦呢？别说你装晕，你就是装死，她们也不能放过你啊。”
谢芳心里更苦了：“那我怎么在家……”
“你说你怎么在家，你老娘我看你晕了，扯脖子喊逼死人了。”
“她们害怕了，可不是把咱们娘俩给放回来了！”
谢老太气不过又拍了自己闺女一下：“你娘我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谢老头在旁边抽旱烟，短短半天时间，苍老的脸上好像又多了几条深深的褶皱。
他声音发闷：“别嚎了，想想咋办，装晕一次还成，下回咋整？”
啥叫下回咋整？
谢芳不明所以。
难不成村里那群人真要逼死她才罢休？
不至于吧，也不是旧社会了……
谢芳头疼：“她们到底要干啥？我咋地她们了？”
她没想到自己娘家村里人竟然比大杨村人还要难缠，大杨村人都没这么对她不依不饶。
谢老太：“你说你咋地她们了，你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作。”
“现在舒坦了，作到这份上，自己名声坏成这样，还连累村里年轻姑娘的名声跟着一块臭。”
“你要不是我闺女，我都想打你！”
看了眼外边，谢老太背有些佝偻，她也是认命了：“等着吧，还能咋整，等她们上城里上大杨村打听回来。”
“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吧，你要是被冤枉的，那你还能在村里待。”
“你要是真干了那些事儿，那我和你爹也护不住你。”
他们家又没有当领导的，也不认识当领导的。
以前谢芳嫁给崔宏磊，狐假虎威，村里人对他们家人还敬上一二。
现在谢芳据说不仅给沈疆得罪了，也给崔宏磊得罪得透透的。
村里人咋可能还让着他们。
不跟着落井下石踩他们一脚就不错了。
谢芳不忿：“还不讲道理了？那些事哪怕真是我干的能咋地。”
“我又没勾引她们家爷们，也没直接去害她们家闺女。”
“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就去告她们去！”
“我再乱搞男女关系我也是有人权的，妇联要是不管我我就去公社……”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断了谢芳的振振有词。
谢芳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爹。
谢老太也惊了一下：“老头子，你这是干啥？”
“你说我干啥？”不仅是谢老太，被谢芳这么一搅和，谢老头这辈子的老脸也算是全丢干净了。
以前闺女争气，不用他们操心也能把日子越过越好，攀的高枝也越攀越高。
他当爹的心里不是不得意。
对着闺女也从来都是听着捧着。
可现在，谢老头算是明白了啥叫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了。
自己没根基，没深沉，心眼不正，那哪怕爬到高地方，脚底下也是虚的。
说不准哪天轻轻一阵风就能给刮掉咯。
高枝不会折，可攀高枝的却一定会摔得很惨。
谢老头本身自己也不是啥明白人，以前不懂这些，就知道靠着闺女的裙带关系吹吹牛，在村里就算高人一等了。
可现在看到闺女这狼狈样，他这心啊……头一次生出来后悔来。
其实现在正经一合计，他谢老头算个屁啊！
以前还觉得自己当科长岳父挺牛逼。
可现在再看，他不就是个啥也不是的泥腿子嘛，以前是猪鼻子插葱装大象。
现在装不下去了，露怯了，手里还剩下啥？
从前单是城里人瞧不起自己，现在折腾来折腾去，连村里人都瞧不起自己了。
所以他到底让闺女折腾啥呢？图啥呢？
他就合计，假若他闺女没眼高手低，没不安分。
当初就一心一意的和沈疆过日子，本本分分的过生活。
沈疆重伤的时候不离不弃，那现在沈疆起来了，沈家日子好过了。
她闺女又有和沈疆同甘共苦的情分，那是不是连带着他老谢家的情况都能和现在天差地别？
沈疆是个好女婿，厚道人，必不能错待了闺女，哪怕是看在闺女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像崔宏磊似的一毛不拔。
肯定连带着对他们老两口也孝顺有加，要啥有啥。
……不甘心啊！
谢老头打闺女的手微微颤抖：“小芳，你……糊涂啊！”
可闺女再糊涂，他现在打醒也晚了啊。
谁让他之前也转不过弯，他也糊涂呢！
谢老头闭了闭眼睛：“我也糊涂啊，我们都猪油蒙了心了！”
“老头子……老头子你别吓我。”谢老太不明白谢老头咋突然就神神叨叨地说这些。
以为他是让闺女给气糊涂了。
心里着急，也顾不上抹眼泪了：“你别生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知道你是心里上火，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再怪闺女也没用啊，咱不如先好好想想咋办好。”
“趁着她们打听的人还没回来，咱是先让小芳躲出去啊，还是咋办？”
正说着话，儿媳妇抹着眼泪进来了。
看了圈屋里，发现小姑子醒了之后，二话不说冲过来就要和谢芳拼命。
谢老太赶忙去拦，边拦边喊：“老大，老大你搁哪呢，你媳妇疯了！”
谢家大哥哪也没去，他就抱着脑袋搁门口蹲着呢。
媳妇要打自己妹妹，换做以前，他肯定上去打媳妇去。
可现在……别说媳妇想打自己妹妹了，他都想打。
谢家大儿媳：“娘，你说我疯了？你到现在还护着小姑子？”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她，你大孙子在外边让人开了瓢了！”
“我今天不打死她都对不起我儿子！”
“啥？”谢老太和谢老头异口同声。
“皮蛋让人给揍了。”谢家大哥蹲在门口，抓着头发喊了这么一句。
想起自己儿子一脑瓜子血的可怜样儿，谢家大儿媳杀了谢芳的心都有。
要不是有婆婆拦着，谢芳脑袋差点都能让她给砸开瓢。
“让谁揍的？严不严重？”谢老太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老大媳妇你把话说清楚，啥时候了还往你小姑子身上使劲儿。”
“他们凭啥打咱皮蛋，走，谁打的咱找谁去！”
“找啥找啊，咱们理亏，咱就是找过去也没用。”谢家大哥心里对妹妹有怨，语气难免有些冲。
谢芳脑子好使，一听自己大哥这语气，再想到大嫂看见自己就要拼命的架势。
试探着问：“皮蛋挨打……和我有关系？”
不然就像她老娘说的，谁打的皮蛋找谁去不就完了，跟她在这儿使什么气。
话问出口，谢芳心里不仅没有一丝自己有可能猜中的得意。
反倒宁愿自己大哥告诉自己，说她猜错了，皮蛋挨打和她没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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