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家新房回来之后，黄清清憋不住直接就去找了黄霞霞。
彼时黄霞霞刚和自己小姑子干完架，转头就听到自己大姐说沈家有多好多好。
要说以前，她心态还没这么不平衡，可这不正好赶上她和婆家不对付的关口了嘛。
黄清清这是撞枪口上了。
黄霞霞表情都有点狰狞：“我不信，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婆家，城里人都做不到那么开明呢，他老沈家一家子泥腿子没文化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了！”
黄清清叹气：“你别管是不是说得比唱的好听，最起码人家老太太当着爸妈的面给了这些承诺。”
“那就是看重橙橙，你想想咱俩结婚的时候，我还好点，你大姐夫还说了两句好听话。”
“你呢，你婆婆和姑子们鼻孔都是朝天的，好像你嫁进她们家就是烧高香了似的。”
黄霞霞一噎，旋即也刺了她姐一句：“你也没好到哪去，我大姐夫是说了好听话，可他说话管用吗？”
“你该过苦日子不还过苦日子？就会背地里心疼你，说好听话，当面咋不向着你说几句呢？”
“反正我不信他老沈家真能这么开明，爸妈既然决定了那我也不多说啥了，我拦也拦不住。”
“正好我小姑子因为包泰清的事儿跟我闹呢，知道橙橙和包泰清彻底没可能了，我改明个儿就介绍我小姑子去。”
她倒是打心底不想让自己小姑子得这么大个便宜，可这段日子被折腾的实在熬不住了。
现下有了决定，反倒松了口气。
不过……
黄霞霞声音有些闷：“沈家真买了两个大房子，一个给大孙子一个给沈有文？”
这事听着咋这么不现实呢。
跟做梦似的。
按她以前的想法，小妹真要嫁给沈有文，那以后就得嫁到乡下去。
住低矮平房。
上厕所都得上旱厕。
她是为了小妹好，这才紧着给介绍城里人，介绍条件好的。
可沈家要是早说有这样的条件，那她还使啥劲儿，就是包家，也不可能让小两口住新房啊。
城里更多的是像她大姐婆家那样的，房子不大，一家好几口人全在里边挤着。
黄霞霞心里别扭，自己挖苦了自己一句：“这么一看，倒是咱俩之前狗眼看人低了，人家虽然是农村人，可底子还是不差的。”
“小妹嫁过去，婆媳、妯娌、姑嫂关系的好坏咱们现在说不准，可至少条件不差。”
黄清清点头：“不差，比我婆家不知道好上多少。”
她是当大姐的，扪心自问肯定是想自己亲妹妹过得好。
可这心里不知怎的，就是有些复杂。
想亲妹妹过得好，可看到亲妹妹可能要过得超乎她预料的好后，她又有点不舒服。
只黄清清到底不是个坏人。
深吸几口气很快调整好心态，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可能……
黄清清：“可能小妹就是命好吧。”
“你看咱俩之前上蹿下跳的觉得沈家不好，现在再看，这么一比，沈家这样的才是在城里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我们还是太想当然了，觉得乡下就穷，觉得沈家人就是泥腿子不好讲理。”
“以为小妹要是嫁过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咱们得多一堆乡下穷亲戚打秋风。”
“可实际呢，实际人家压根不靠咱们，人家爸现在还当上他们生产队的大队长了。”
“就连小姑子都在县一中读书，以后等毕了业就是高中生，根本不用当哥哥的搭多少，不像……”
她说到这儿，有些卡壳。
顾虑地看了自己二妹一眼。
黄霞霞抬头，看向楼上亮着灯的婆家，苦笑着接话：“不像我这个小姑子，成天别的本事没有，白吃干饭还吃得硬气。”
自嘲完，姐妹俩一时都有些沉默。
她们以前觉得沈家不能嫁，穷冒烟了，结果沈家能在县城弄出两套大房子。
简直隔空打了直到现在还在婆家挤罐头的黄清清的脸。
她们以前觉得沈家小姑子难缠，当长辈的肯定也不逞多让，在她们的设想里，沈家就跟虎狼窝也差不离了。
可谁知道，人家不仅长辈明事理，小姑子也压根不是传的那样。
不仅不难缠，反倒还能拉拔兄长。
黄霞霞心绪翻涌，心口堵得难受。
都是黄家闺女，咋人和人的境遇就能差这么多。
难不成真有人天生就命好？
她们不去想是不是因为她们性格有问题，看人看事总是利益至上，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从不付诸真心。
她们只抱怨同样是人，为啥她们就遇不到沈家这样的隐藏好人家。
天理不公。
明明……
黄霞霞想着，她和小妹比也不差啥，她还比小妹长得好看，性格也比小妹讨喜，咋遇到的人家……就不如小妹遇到的好呢。
哪怕嘴上不承认，可就像她大姐说的，那么大房子跑不了。
小妹确实是眼光好，选对了人。
同样的比较，此时也出现在黄父黄母的口中。
把小女儿打发回屋，黄母关严实卧室门，不无嗔怪的埋怨起自己丈夫。
“你之前还说沈家条件不好，说小女儿要是嫁给有文，那以后就跟我那个嫁到穷窝窝里的妹妹一样。”
“还说到时候小女儿过得不好，看到咱大女儿二女儿的好日子心里有落差。”
“结果今天你看，人家沈家比咱家条件都好，小闺女真要嫁过去了，那以后心里有落差的不一定是谁呢。”
她说着说着就想到现在看起来最困难的大女儿。
埋怨的语气也重了三分：“想当初我就说不该给清清找这样的婆家。”
“男人再有出息，可婆家一大家子扒着吸血，嫁进去还是当长嫂，日子不好过。”
“你那时候就不听我的，非说苦也就苦一两年，只要大女婿有出息，以后两口子日子差不了。”
想到大女儿现在瘦那样，饭都要吃不上了。
还日子差不了呢。
这都苦多少年了。
黄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那时候家家户户都难，找大女婿那样的已经是不错了。”
“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女婿的条件也能往好了选了。”
“而且你看这次我没说错吧，我就说沈家不错，光是看当长辈的就能看出来做小辈儿绝对差不了。”
“把橙橙嫁给有文，我放心。”
“你放心啥。”黄母撇嘴，他要是放心今天就不能突然杀过去看沈家新房了。
“要不是陈锄子给你救了，你这眼睛啊，还蒙着呢，肯定还得对有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夫妻俩互相拆台，她说他眼光不好，他就说她没眼光，拿个花心大萝卜当成宝。
你一句我一句的直接互相怼了大半宿才精神头乏了背对着睡过去。
这天晚上，黄家人怀揣着各异的心思，都没有睡好。
只有黄橙橙。
想到自己和有文的事儿再不用担心家里人的反对，难得早早睡了个好觉……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一点不仅仅在黄家得以体现。
远在大杨村的沈家，大房和二房也正好印证了这个道理。
宋大妮大半夜睡不着觉，扯个嗓子嚎，带动附近的狗也跟着嚎。
朱秀芬却躲在堂屋里，噗嗤噗嗤乐得跟放屁似的。
沈大海无奈：“行了，别乐了，不就是招娣今天关心了你一句嘛，至于乐到现在，你要是让弟妹听着，那又得干仗。”
朱秀芬哼了一声：“我会怕她？我也就是同情她男人不要她了，所以让着她。”
她话锋一转，开始扎自己男人的心：“你就是嫉妒，招娣关心我没关心你，你就听不得我笑。”
沈大海无奈，用胳膊碰了她一下，他哪是嫉妒她不让她笑。
他是最近发现大闺女不太对劲儿，大闺女本来心眼就小，他怕媳妇太亲近小闺女再招了大闺女的眼。
本来姐妹俩关系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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