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沈有胜扭捏的用脚尖蹭地，“然后我刚想露头给他们吓走不让他们欺负人。”
“还没等我有所行动呢，我就看着一个高挑姑娘跟阵风似的从教室外边刮进来。”
提起自己的心上人，沈有胜眼睛都是亮的：“她一点不害怕，不管那群人有多多，她三两下就给人全推开了。”
“连男的都没她劲儿大！”
很骄傲的语气。
沈家人却是齐齐沉默下来。
比男孩子力气还大，他们没见过有胜心上人本人，可被他这么一形容。
所有人脑子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壮硕形象。
沈锦：……金、金刚芭比？
她四哥的眼光果然不同凡响啊！
沈有胜以为家里人沉默是被他的好眼光给折服了，颇有点小得意。
“我当时也是这反应，都惊呆了，没想到一个姑娘能那么强势，就一个人啊，愣是在一群人手底下给个受欺负的给救出来了。”
“她嘴巴还不饶人呢，有人看她帮着挨欺负的那个，就要给她乱带高帽，说她帮助资本阶级，是啥资本家的走狗。”
“说她跪得久了站不起来了，结果你们猜咋地？”
都不用人再捧场回，沈有胜直接自己自问自答上了。
“结果她一脚就把那个骂她跪久了站不起来了的男同学给踹跪地上了！”
“叉个腰，说话跟连珠炮似的，先是表明了她自己工人阶级出身的好成分，然后又说污蔑她的人居心叵测，是在搞分化，指不定拿出来一比对，家庭成分还没她好。”
“还说他们没能耐，只敢对弱者出手，在他们口中所谓的资本家小姐的面前，他们表现得更像资本家在欺压可怜人。”
“欺软怕硬，恃强凌弱，扯虎皮拉大旗……”沈有胜这一连串复述下来，沈疆都没忍住拍着大腿说了声好。
说完，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给吸引过来了。
沈疆尴尬的咳嗽一声，示意小儿子继续说。
沈有胜龇牙一乐，他就知道自己相中的人能对他爹的路子。
他爹就喜欢像他妹一样有主见、有底线、有主意的姑娘。
清清嗓子，提起心上人，沈有胜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之后的事儿就没啥了，我就看着她乱军丛中过，滴血不沾身。”
“直接给那群人灰溜溜骂跑了，啊对，还有件事挺重要。”他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我后来被她从窗户后头揪住了。”
“她一开始以为我是偷听放哨的，对我印象可不好了，刚要骂我，还好我解释得快，知道我只是迷路误打误撞撞见了，这才对我和颜悦色起来。”
“还好心给我指路把我送出了一中，我跟她说了一道儿的话，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她叫于蕴秀，家住玩具厂家属楼。”
这样的初识，怪让人想会心一笑的。
只不过……
蔡老太可还没忘了他和好几个小姑娘有牵扯的事儿呢：“那你和那些小姑娘……你说要求她们帮忙，是帮啥忙？”
沈有胜坦白从宽：“帮我把东西给于蕴秀，因为我要是自己给，于蕴秀不可能要，我给过，被拒了。”
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自己被心上人拒绝的难堪事儿。
沈有胜是彻底不要脸了：“这就是为啥锄子叔能看着我嬉皮笑脸，软磨硬泡，求爷爷告奶奶的跟那群姑娘油嘴滑舌。”
“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是我实在没招了，我要是不求着点她们，次数多了，她们烦了就不帮我转交了。”
他追个姑娘容易嘛！
“尤其我还特意嘱咐人家了，说别说是我送的，就说是她们自己送的。”
老太太纳闷：“这为啥啊？你是不是傻，你不说是你送的，人家姑娘咋可能领你情？”
难怪追不上人家姑娘，别的小子追姑娘都上赶着显摆自己干了啥。
她孙子倒好，殷勤事儿没少干，好名声是一个没留。
不仅没留，反倒还让他们自己人好一场误会，直接当成流氓打了。
差点在自己家里边名声臭了。
陈锄子也没想到事实竟然会是这样，这小子是不是多少沾点傻？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弄巧成拙的，这事整的，他道歉都不知道该咋道。
关键这小子追姑娘追的就不对路子啊！
哪有人追姑娘硬生生走上耍流氓的道路的？
就算是疑似耍流氓，那也影响名声啊，这次是让他看着了，误会了。
下次让别的认识的人看着了，传出去，这臭小子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有胜也无奈啊，他也不想这么追人的，可谁让这厉害姑娘拒绝人拒绝的也厉害。
又厉害又决绝的，他不‘另辟蹊径’咋整啊？
沈有胜：“我打听出来她家条件不好，不是那种单纯的条件不好。”
“要是单纯的因为家里人口多，开销大，爹娘负担不起条件不好，那我也不能给她送东西，我又不傻。”
那样的情况他嘚嘚瑟瑟地跑过去接济人家去，人家得合计他这是施舍呢。
多伤人自尊心啊。
沈有胜哪怕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人，可怎么做能得罪人他还不知道吗？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可是……
沈有胜无奈：“她家情况挺复杂的，她爸在玩具厂干了大半辈子，肺子出问题了。”
“可也不能说就是因为工作造成的肺病，跟人家厂子里反映，厂子里还说是因为她爸抽烟抽得狠，抽出来的肺病呢。”
“所以没法下定论，玩具厂也没说要给啥补偿，只说可以提前办理病退，让她哥接班。”
“她哥呢，刚接班没两天因为见义勇为腿让盲流子给打折了，盲流子一哄而散人都找不着，她哥腿伤的严重，送医院还送晚了，自那之后就有点跛。”
“好在是因为见义勇为受的伤，厂子酌情给调了工作岗，清闲工作，不劳累身体。”
“可相应的，工作清闲，工资就不会高，她大哥又是刚接班，本身工资就低，家里爸是药罐子，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下个月药钱就已经预定出去了。”
“一家子又全指着她哥那点子工资，她嫂子已经气得回娘家了，说要是再这么下去，日子也不用过了。”
怕家里人以为自己心上人不长心，家里都这情况了还读书，沈有胜帮自己心上人解释了一句——
“至于于蕴秀，她不是不想管家里，她是想有个高中毕业证书到时候能直接考进厂，所以现在除了平时领点火柴盒粘粘，挣点钱补贴家用外也没别的法子。”
挣钱太难。
尤其是城里人。
没有钱饭都吃不上。
于蕴秀再要强，没有关系、没人帮忙，她一个小姑娘也找不到挣钱地方。
国营企业，一个萝卜一个坑，至于私人……这个压根不用提，就没有私企。
也许过两年发达地区能有私企冒头，但在他们这个县城，往前推十几年，私企早都公有制了。
雇佣关系容易被人一竿子打死成剥削关系。
所以哪怕有人觉得于蕴秀可怜，也不可能冒着给自己坑死的危险拿钱雇人。
万一被人举报了……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沈有胜只能想到这个法子：“我以我自己的名义接济她，她不要，她还觉得我有图谋，跟我说天下没有白来的馅饼。”
为了告诉她天下是有白来的馅饼的，沈有胜这才找了她家属楼平时和她关系要好的姑娘们。
拜托她们帮着转交东西，代为接济。
其实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对于沈有胜来说，已经不单单是追求了。
他宁可自己‘做好事不留名’，也想尽可能的帮于蕴秀日子好过一点。
不是做给于蕴秀看的，不是做给任何人看的，这是他的本心，他只是想尽力的帮帮心上人。
哪怕心上人对此一无所知。
或许只见过几面，他对于蕴秀没有那么深刻的喜欢，可一开始的欣赏到后来知道她的难处后佩服她的坚强，最后再发酵成心疼。
就算家里人说他傻，知道之后不赞同他这么干，他也不后悔这么默默帮助过于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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