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啊!”
朱秀芬走后,沈老头扯个脖子喊儿子。
沈大海转身进屋:“爹,咋了?”
沈老头:“你给我搬出去,今个儿有余结婚,他可是咱家长孙,我咋地得露一面。”
沈大海有些迟疑:“爹,之前有鹏和有文结婚你都没露面,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有余结婚你出去了,你让外人咋看啊。”
最主要的是,他怕老四多合计。
好不容易两家关系算是没那么‘你死我活’了,处于互不打扰的状态。
要是又给老四惹急了,他现在可不敢对上老四。
沈老头咋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大儿子心里合计啥呢。
别的儿子他不敢说,大儿子是他手把手教到大的,一张嘴他都能猜到大儿子想往外秃噜啥。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顾虑啥呢。
算了,心凉太多次,老爷子早就不对儿子们抱有啥期待了。
“抬我出去,我这衣服都换好了,你不用担心疆子挑理,上次有鹏和有文结婚我找你后娘谈过,问用不用我出面。”
“你后娘说让我别整这景,说我露面晦气。”
所以不是他对孙子们有差别待遇,是人家根本不想在大喜的日子看见他。
沈老头没好气:“这回放心了吧?不怕疆子生气了吧?”
沈大海不知道里边还有这一茬儿的事儿,听老爷子说完,他表情讪讪:“爹,你看你脾气急的,我哪是这个意思。”
“得,我也不多说啥了,你等着,我找俩人过来给你抬出去,正好咱也晒晒太阳。”
……
“哟,老爷子都出来了?”
“这是大孙子结婚心里高兴,精气神都好啊。”
“你们懂个屁,放旧社会这叫冲喜!这让大孙子的喜事一冲啊,可不是把病都冲跑了嘛。”
“这话可不能乱说,啥玩意就冲喜了,你嘴没个把门的……”
院里众人看见沈老头被抬出来,嘻嘻哈哈跟着凑趣。
要说沈老头的名声……那都不用提,迎风臭三里。
但无奈他岁数在这儿摆着呢。
好几次了村里都传沈家老爷子差点没了,又靠着命硬挺过来了。
都到这份上了,村里人要还跟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较那名声好不好的真儿,批判老头这辈子活得是不是问心无愧……那不是扯淡嘛?
谁闲的啊。
尤其今天是沈老头大孙子的大好日子,再‘嫉恶如仇’的也不可能挑今天给沈老头气受。
万一挤兑沈老头哪句话戳老爷子肺管子了,给人当场气死了。
那不管有没有理,以后背地里都得挨人唾沫星子。
沈老头也是好久没看见这么多外人了,尤其一个个对他还挺善意的。
没有他预想的不搭理他或是瞧他不起。
心里高兴,明显脸色都更亮堂了两分。
沈大海看着也高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岁数大了的原因,可能是心沧桑了,有一点触动就想掉眼泪。
刚才是看老三不记仇,忙前忙后的帮他,他心里不是滋味。
想掉眼泪。
现在看自己老爹难得的好精神,想到今天是自己独子算是成人的日子。
他们这边,结婚了,就算是个大人了。
而只要一想连自己儿子都成人了,沈大海是既服老又感慨。
心绪复杂,又想掉泪。
他虽然对独子算不上有多好,毕竟儿子长成了个窝囊废性格,哪个当老子的看了能顺眼?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还是在意的。
从那么小一点现在长到能娶媳妇了,他也越来越老了,等过两年儿子有了娃子,他也是能被人喊爷爷的人了……岁月不饶人啊。
借着转身的工夫,沈大海背对着人偷着擦了擦眼角。
正巧这时候朱秀芬过来有事儿找他拿主意,又看他在这儿不知道合计啥呢,眼圈通红。
朱秀芬都无语了:“大海,你今天到底是咋了?你眼睛疼啊?”
偷着哭让自己媳妇看着了,沈大海觉得丢脸,语气难免色厉内荏:“去去去,你一天老盯着我干啥?”
“那么多事儿呢不去张罗,院里桌还没摆完呢,有余呢?不是得去隔壁生产队接新媳妇吗?谁跟他去啊,他干啥呢?”
这人咋说翻脸就翻脸。
这么多人在呢,杵门口吵吵把火的也不嫌丢人。
朱秀芬跟眼皮子抽筋了似的给沈大海使眼色,小声说:“你小点动静,咱俩进屋说。”
沈大海:“得了,你有啥事就在在这儿说吧,还进屋,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俩往屋里一钻把门一关像话吗?”
朱秀芬:“……”这话咋听着又憋气又有道理的。
看了眼日头,她也不和沈大海磨叽,爱进屋不进屋,反正让人听去了又不止她一个丢人。
朱秀芬:“我找你就是想说有余的事儿。”
“这不等着接亲嘛,我不敢管四房借自行车,就借的板车,有余嫌丢人,非得让我上支书家借牛车去。”
“还有一个,村里没有小子乐意陪有余上隔壁生产队接亲去,就小宝答应了,可这加上有余才两个人,这咋接?这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沈大海眼圈更红了。
和刚才的红还不一样呢,他现在眼圈连带眼珠子红了,那纯是气红的!
咬着后槽牙,他从牙缝里把话挤出去:“他想要牛车,他咋不自己去借?”
退一万步说。
“他觉得板车丢人,自行车不丢人,他咋不敢去四房借?”
既不敢惹乎四房,又想涨点脸,不想要板车,觉得老支书好说话就逼着当娘的上老支书家踏人情借牛车去。
沈大海都不知道咋骂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好了!
刚才还觉得儿子长大了,成人了,结果到头来发现还是怂蛋窝囊废一个。
沈大海喘着粗气:“老子今个儿就最后教一把娃子!”
朱秀芬一看他这是要转身打儿子去,立马头疼的给人拽回来:“大海,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可你也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注意点影响。”
哪有挑这时候打儿子的。
脸还要不要了。
朱秀芬小声:“时候不早了,先把事儿整明白吧,你教娃子啥时候不能教?”
“等有余结完婚你一天打三顿我都不拦着你,但今天不管咋说,咱是不是都得把这婚事给办体面了?”
在朱秀芬看来,这是她在村里打的第一场‘翻身仗’。
是作为主家,办的第一场正经席面。
不像当初花儿结婚,村里虽然也有人来,看着也挺热闹的,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朱秀芬心里明白,那些都是虚的。
花儿出门子那天统共才摆了没几桌,大多数还是冲着想和四房交好过来的,没看当初席面上村里人一直都围着蔡老太和四房人恭维嘛。
吃着她闺女的出嫁席,可正经把他们大房放在眼里,跟她和大海道喜的没几个。
很多时候都是她笑呵呵的跟人家说话,人家爱答不理的,她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更别说后来又出了宋大妮因着沈有仓被抓,回来砸场子求四房救命的事儿了,晦气得她都不愿意提。
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正经的,以她和大海作为东道主,她大儿子结婚办的婚席。
只要把这一次经营好了,别掉链子,那等儿子带着媳妇敬酒的时候,乡亲们接了这杯酒,就算是给了她家一个和村里人缓和关系的机会。
这个年代大环境说不重男轻女那是假的,这时候到底不像后世观念更平等开放。
后世可能觉得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结婚都没两样。
可这时候,尤其是这种有点偏的乡坝头里……代表的意义不一样。
沈花儿和沈有余婚席的区别也就在这里。
沈花儿出门子办席,村里人就算来了,也不代表啥。
该不搭理沈大海和朱秀芬照样不搭理。
吃完席一抹嘴走了,之后没啥来往都是正常。
可沈有余不一样,对于村里人来说,独子代表的意义对于一个家族来说都不一样,过来喝了这个喜酒,就相当于代表自己家和沈家大房重新恢复了来往。
所以这一次的‘客’才会这么难请,要沈三河出面去请。
沈三河现在面子大,他出面,至少能让人家多点衡量,知道和沈大海家缓和关系是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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