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蕴秀就这么傻呆呆地看着沈有胜赶着人去买徐芝爱吃的东西。
然后又极其有耐心的在一堆平底鞋里选出来一双鞋底最软最舒适的。
拒绝了店长免单的好意，他从付款到离开，从始至终没有转头看过她一眼。
于蕴秀刚才还笃定了沈有胜会认出自己，会和自己说话叙旧，可现在……竟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沈有胜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了。
或者说。
认没认出好像都不重要了，她已经知晓沈有胜的态度了。
“喂，你在这儿盯盯瞅啥呢？一点眼力价没有，好在沈校长脾气好，不然就你刚才那眼神……啧，挺大岁数的人了也不嫌害臊。”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那俩眼睛就快长人家身上了，于大姐，咱能不能有点深沉？”
送走贵客，店长可算腾出手来，本来就想说说于蕴秀，结果没想到转头一看，这位还在那儿看呢。
简直丢死人了。
怪不得徐总问她这人谁招的。
“别看了！咋地，你还想撵上去跟人家沈校长搭搭话呀？也不照照咱店里的镜子看看配不配。”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过去碍人家眼，那你也甭在这儿干了，咱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要是连累得咱们店都被扫地出门，你看咱店老板能不能放过你。”
这可是县城里唯一一个有点档次的百货大楼。
当初能入驻进来都是他们店老板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抢破头抢来的店面。
要是招沈家人嫌了，等租期到了不租给他们了，那他们老板估计连杀人的心都能生出来！
于蕴秀被骂得跟孙子似的，可她心里清楚，她原本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的……
她动动嘴，只说了一句话：“我和沈校长是故交。”
下一秒。
店长好悬一口水直接笑喷出来！
“哈哈，故交？是小时候住楼上楼下还是以前在一个学校念书啊？”
“这年头连老家在一个地方的都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和人家有钱人是发小呢，还故交，你看沈校长刚才搭理你吗？”
“人家说不定都不知道你是谁！”
“他知道我是谁！”于蕴秀被笑话得脸红，没有办法，只能嘴硬。
她心里虚，嗓门自然就大，还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脸红脖子粗怪渗人的。
看她在这儿跟个疯婆子似的，闹起来人来人往的都要朝这边看一眼。
店长嫌影响不好，也不和疯子犟，随意摆摆手：“行行行，知道你是谁，快去后边拿货吧，那么多货没摆呢谁有工夫在这儿跟你闲磨牙。”
其实要让店长说，知道是谁还装不认识，那不比不知道是谁更伤人？
这于大姐啊，怕是脑子真有点问题。
等一会儿给她把今天的工资结了可让她明天别来了。
跟精神病啊，说不通理。
……
店长这么明显的敷衍于蕴秀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想说她没说瞎话，她和沈有胜真的是故交，她是沈有胜初恋。
店长凭什么瞧不起她？！
可看着店长蹲那儿收拾刚才供沈有胜挑选的鞋子。
鞋子摆了一地。
每一双都是她现在一个月工资加起来都买不起的，可到了沈有胜那里，却连穿在徐芝的脚上都不配。
因为不够舒服。
看着这一幕，于蕴秀一肚子的话好像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
半句都说不出来。
一地的鞋子好像一个个巴掌扇到她的脸上，什么初恋，什么故交，在沈有胜看来，怕是远不抵一双鞋来得重要。
他满心满眼都是徐芝，可是徐芝凭什么？！
徐芝不过是一个小偷，一个贼，把本来好好追求她的沈有胜从她身边给撬走了！
人过得越不好，越容易偏激。
于蕴秀或许真有点魔怔了，妒火上头，她完全忘了当初是她看不上沈有胜，是她明知道徐芝和沈有胜是清白的却仍旧放任朋友泼两人的脏水。
明明是她自己错过了这辈子最大的机遇。
可她能恨自己吗？
不能。
她只能找个人恨。
而这个人除了徐芝之外没有别人。
只不过……谁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憎恨呢？
这个时候，她连提到‘恨’好像都是个笑话。
被店里开除，于蕴秀走在县城的路上，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沈有胜，更别提怎么倾泻自己心里对于徐芝的怨恨。
她连想去找徐芝质问都找不到人。
好像，她们真的变成了两个世界，两个层次上的人。
没有交集，她活在最底层也不配跟人家有交集。
天色阴沉，猝不及防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茫然走在路上的于蕴秀被淋个正着。
慌乱间想找个地方躲雨，却听一道雷声轰响，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冲着她喊——
“快躲开！”
躲开？
躲开什么？
于蕴秀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在大雨的冲刷下，头顶一个刚安了一半的广告牌摇摇欲坠……
明明是隔着雨声，可于蕴秀分明听见了‘咔嚓’一声……
……
“啊！！”
“小秀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久违的熟悉声音传进耳朵里，语气里全是担心。
于蕴秀坐在床上，一点点转头看向说话的人：“……爸？”
“诶，爸在这儿呢，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看你刚才一直在那说胡话。”
“爸！”
“诶，这孩子，这是吓傻了？还不认识爸了？”
屋里动静不小，于家大哥于伟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刚才还情况不太好的妹妹现在正和自己爸在那儿抱头痛哭呢。
也不算抱头。
毕竟他爸这个病有一定的传染性，他妹离得不算近，但哭得却是真情实感的。
于伟河：“……”这什么情况？
“哥！”看见在梦里多年没见都要忘了长相的哥哥现在竟然好好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是年轻的模样，虽然面上像是不耐烦但眼神里却能看出来对自己的关心，于蕴秀哭得更加来劲儿。
这是她在梦里盼了多少年也再找不回来的亲情啊！
于蕴秀就跟‘开闸’了似的，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工夫，眼泪就淌了满脸。
于伟河人都快让她给哭傻了。
他愣愣转头问于父：“爸，这咋回事啊？小秀咋了？”
于父：“……”他也不知道啊！
“就刚才你妹妹突然被吓醒了，也不知道是做啥噩梦了，看见我之后就开始哭。”
“我这看她哭成这样心里难受，就也跟着哭，然后你就听见动静进来了。”
于伟河无语：“敢情你也不知道她这是作啥妖呢，纯在这儿陪哭呢呗？”
于父讪讪：“伟河，你别这么说你妹妹，她这是被吓着了。”
于伟河没好气：“我看你俩是要把我给吓着，行了，都别嚎了，饭好了快吃饭吧。”
于蕴秀狠狠用袖子擦了把脸：“哥，我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在她哥莫名其妙的眼神里，于蕴秀一脸的严肃：“我梦见过几年会恢复……恢复……等等，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恢复什么来着……”
于伟河：“你恢复恢复你的脑子，醒醒神吧。”
十好几岁的大姑娘了，还舔个脸跟人说她刚才梦见啥了，不嫌害臊。
“等等哥，我真梦见好多事，可真实了，对，我梦见你和我大嫂离婚了！”
砰！
是于伟河转身就走狠狠把门甩上的声音。
于父见状，埋怨闺女道：“你看看你，做梦做傻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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