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兰都先低头了，又这么有诚意。
那她退一步怎么了？
只要心里不念着大儿子，不往大儿子被带了绿帽子那边想，她和李爱兰就是面上最和睦的一对儿婆媳。
也是沈有粮一直以来的作为寒了宋大妮的心。
说句实话，宋大妮现在也懒得管他。
他自己愿意喜当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有法子？
宋大妮以前看不开的时候容不得他这么糊涂。
现在看开了……呵，爱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没人稀得管。
好心都当成驴肝肺呢，那干脆就不用往他身上用心，谁都轻松。
宋大妮跟沈有仓说：“像现在这样其实挺好，比以前天天窝里斗强。”
“以前是我转不过来弯，老想让你哥要点志气，可你哥自己就不要志气，就乐意给别人白养娃子，就愿意要这城里知青觉得面上光彩。”
“那我还管啥？我之前都多余多管闲事。”
“我是想明白了，以后就和李爱兰这么处着，李爱兰是个心里有数的，她敬着我我就容着她。”
“不就是面子上的事儿嘛，有啥可过不去的，现在是李爱兰自己心虚，她知道她怀的是野种，她也知道这事儿我心里门清。”
“所以为了讨好我，你看她在方家多卖力，平时你哥和你弟我都指不上，就她，可好使了，指哪打哪，有时候不用指她自己就会打。”
话说到这份上，沈有仓有啥可听不明白的。
他叹了一口气：“娘，你这是不准备管大哥了？”
只有彻底撒开手不管了，才能像现在似的看得这么开，一点不在意他大哥头顶绿不绿，招不招人笑话，受没受委屈。
宋大妮笑笑，语气倒是很平静，没有絮絮叨叨的诉苦，也不见失望或是恼怒。
她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你大哥自己不用我管，大了，自己能为自己负责了。”
负不了责那就自己尝苦果。
就当她这个娘冷心冷肺吧，心冷了就热不回来了。
别说什么母子没有隔夜仇，她宋大妮自来就是个自私人。
谁把她放心上，她就把谁放心上。
多简单的道理。
她拍拍二儿子的背：“但你不一样，你不管多大娘都得管，你别嫌娘烦就行。”
沈有仓摇头：“娘你说啥呢，我啥时候嫌你烦过。”
宋大妮：“是啊，不管碰上啥样的事永远都是你陪在娘身边，你爹和胡果搞上了，你给娘出头。”
“娘和你大哥大嫂对上了，你也站娘这边。”
“娘瞎了眼嫁给他方正谊挨欺负了，也是你打上门给娘找说法。”
“以前小时候娘都没看出来，生了仨，你是最孝顺的，也就你一个孝顺的。”
这个二儿子以前多浑啊，却不承想折腾到最后，反倒是最浑的最孝顺。
沈有仓挺大个人了被宋大妮这顿掏心窝子的话说得直不好意思。
挠挠头转移话题：“娘，你现在在方家怎么样？方正谊还敢不敢欺负你？”
“你别受了委屈不跟我说，我找他算账去，李爱兰这人靠不住，不行你还是跟方正谊离婚搬我那边住去吧。”
他丈母娘都劝他娘住过去呢。
“不用。”宋大妮一口回绝，“我在方家挺好。”
“要是没有李爱兰我可能吃力点，谁让你大哥和你小弟靠不住呢，可有了李爱兰，我就没受过屈。”
“你今天不也看着了嘛，都给人活活气晕了，还连着气晕两次，我估摸着啊，陈英儿她妈等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陈家人搬出去。”
她不敢不搬，再不搬等李爱兰把今天那些话传出去，她就真不用做人了。
到时候周围邻居陆陆续续听了那些谣言，谁不得多合计合计啊？
陈母要是还赖着不走，那她们更有话编排了，什么为了男人脸都不要了也要在方家赖着。
什么不走就是为了找机会和方正谊发生点啥。
等这样的话越传越广，就是陈母自己豁出老脸了撑得住，陈家人也扛不住。
谁不要脸？谁不想要好名声？谁愿意出来进去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要让宋大妮说这就是该，真以为别人家是那么好住的，别人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宋大妮笑得别提多得意了：“等她带着她那群狗腿子走了，方家还能更清净点。”
“方正谊和他儿子儿媳尝到今天的厉害，以后更不敢惹我，儿子，你就等着娘在方家作威作福吧。”
她甩甩手里的钱和票：“等一会儿到了粮站，咱们拿一半钱票买粮食，剩下一半你带回去。”
“啥？”
沈有仓都听愣了。
宋大妮不由分说的就把一半钱和粮票往他手里塞：“拿着，娘给你的你推什么。”
“你现在养活一家老小也不容易，多点粮食还不好？”
沈有仓哭笑不得：“不是，娘，这不是方正谊拿出来让你买粮食的嘛。”
宋大妮嗤笑：“他拿多少我就买多少，我美得他，我是他家长工啊这么听话。”
“这本来就是他欠我的，再说了，他抠抠搜搜的我要是不在这上边抠钱，我上哪攒私房钱去？”
“他是说每个月给我三十块钱，可这三十块钱是我攒着留给你以后用的，里边还包括我自己个儿的养老钱。”
她晃晃手里的票子。
“所以平时的贴补，就得在这上边抠，你别嫌少，咱们走的就是细水长流的路。”
沈有仓无语，这还嫌少？他一天累死累活才挣多少。
“不是，娘，他要是发现了咋整？”
宋大妮瞪大了眼睛，好像自己二儿子问了一个多傻的问题一样。
“发现了就发现了呗，他还敢找你要去？我咋那么不信他敢舞到你跟前去呢，那老怂王八。”
沈有仓头疼：“不是，我是怕他为难你。”
这都算是光明正大的昧钱了。
方正谊是国营饭店的经理，最熟悉的就是粮食的进货价。
今天给他娘塞的用来买粮食的钱和票都是有数的。
心里有数。
等他娘带着斤数不对的粮食回去，那不一眼就露馅啊？
听明白自己儿子是担心自己，宋大妮心里暖和的同时摆了摆手：“嗐，你也多余操心，这有啥。”
“他要是敢因为这事上纲上线，那我就去举报他挖国营饭店墙角。”
“你也说了，他管着国营饭店的进货，我就不信那老王八蛋一个鸡蛋都没贪过，没从里边捞一滴油水。”
“我只不过是干了他干过的事，他敢跟我较真儿？我跟你说，最怕较真儿的其实是他！”
远在方家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方正谊没忍住打了个打喷嚏。
后背莫名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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