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跟蚌壳似的，闭得严严实实的，沈三河挠他脚心都没听着他出动静。
明摆着赌气呢。
这下可麻爪了。
沈三河会逗不会哄，问到最后也没问出来沈锦带他儿子进城到底是干啥去了。
他就知道打从这天过后，他儿子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是在家还是在外边。
表现得那叫一个上进。
而且还不是装的，他诈过，人家是真改过自新、积极向上了。
没事儿还知道从知青那边借书看了，有啥不认识的字儿撵着撵着的问疆子，吓得他都以为他儿子被人换了。
也是直到后来，他吓得不行，偷摸开始找神婆想给儿子看看。
沈小宝看不下去这才把原因告诉了沈三河和胡冬菊。
也是自那之后，沈三河彻底记了四房的恩——
对他儿子的‘再造之恩’。
没有哪个当爹的不望子成龙，他儿子以前啥样他不是不知道，一开始是小混球，后来懂点事了。
懂点事的时候他已经够欣慰了。
想说这样就够好了，等长大了这样的性格不能惹事儿，往外一放他也能放心。
可他打死都想不到能有一天他儿子不单单是懂了事儿，还能重新改个造，知道上进努力了。
这要不是差了辈分，沈三河都能押着沈小宝给沈锦当再生父母供起来。
也正是因为打心底感激，多年之后，有一次看见沈有鹏娃子差点在路上挨车撞，沈三河想都不想就扑过去了。
娃没事，他老胳膊老腿儿的被撞得不轻。
他这么自私一人，见风使舵明哲保身了一辈子。
面对这种要命的事儿，第一念头不是转身就跑装不知道，而是豁出命去救人。
用后来沈锦的话说，这是赌上这辈子攒的良心了。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有因有果，方得始终。
沈锦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十几岁时随手的一个善念，因着一时看不过眼沈小宝的生活态度，搞出来的玩闹似的‘震撼教育’。
能在未来的某一天间接救了自己小侄子的命。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沈三河还在这儿没心没肺挠他儿子脚心呢，给沈小宝烦够呛。
沈小宝本来就累一天了，这一躺下乏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抬脚蹬了两下没蹬着他爹的爪子，没招了，也不管了，眼睛一闭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沈三河：“嘿，这小子说睡就睡，这是不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啊！”
胡冬菊拍了他一下：“你消停点吧，小宝都睡着了你再给闹腾醒了。”
“仔细娃跟你急眼，赶紧麻溜睡觉。”
沈三河捂着肚子一脸委屈：“可是媳妇我还没吃饭呢啊。”
“臭小子进城倒是吃的满嘴流油回来了，我这等他一晚上空着肚子一口饭没吃。”
“你听听，这饿的直叫唤，他是眼睛一闭就睡着了，他爹我可饿的睡不着。”
这也是个不省心的。
胡冬菊刮了他一眼，起身下炕，嘴里埋怨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是上辈子该你们父子俩的！”
“等着吧，给你热饺子去！”
“有饺子？”沈三河眼睛一亮，“你吃没呢？”
“没有！”胡冬菊套上胶皮鞋，“都给你俩留着呢，所以我才说我该你俩的！”
沈三河一听这话不干了：“那不行，咱一起吃。”
“给我留着行，给小宝留啥，他进城吃香的喝辣的也没说给咱俩带回来点，臭小子一点不孝顺，咱俩今天就把饺子全吃没，一个也不给他剩。”
胡冬菊无语：“就没见过和自己儿子抢吃的还赌气的，沈三河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旋了！”
话是这么说，胡冬菊到底惯着自己男人。
俩人趁着沈小宝睡得跟死猪似的，在沈小宝的呼噜声里连夜瓜分了所有的饺子。
吃得也是满嘴流油。
沈三河晚上做梦都在吧唧嘴。
次日，折腾了一晚上的三房人还没醒呢，沈锦和蔡老太就已经骑着自行车逃之夭夭了。
不提沈老头在得知蔡老太走了之后有多郁闷。
就说沈有胜，在看见他妹和他奶赶个大早杀回来，也没高兴到哪去。
蔡老太喝了一早上冷风，一开家门看见小孙子这张讨债脸，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咋地，这是不想我和你妹回来？”
“不是，哪能啊。”沈有胜强挤出个笑，解释道，“奶，我不是冲你……”
黄橙橙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快言快语：“他是今早上帮我出去买菜，看着徐芝了。”
“这不，拉脸拉一早上了。”
蔡老太觉得这事儿稀奇：“你看着徐芝拉啥脸？”
“你俩又吵架了？喜欢人家一天还老跟人家吵架，再这么下去你跟你爹一个下场。”
沈有胜：“……”
他觉得他还是比他爹强一点的。
最起码他知道主动出击，就是总‘出击’错地方。
黄橙橙揭自己小叔子的短揭的一来一来的：“奶，有胜今个儿可不是因为和徐芝吵架才拉个脸。”
“准确点说，他是因为早上看见徐芝和个男同志走得近，都没上去打招呼，自己闷头回来了，这才拉了一早上的脸。”
幸灾乐祸说的就是黄橙橙了。
有什么比自己结了婚然后回过头看别人磕磕绊绊搞对象来的更让人觉得有意思的事儿呢？
而同样的。
黄橙橙觉得这事儿有意思，蔡老太一听，也瞬间英雄所见略同了。
本来因着一大早看见孙子黑个脸她觉得挺丧气的，可现在知道是因为啥后，老太太一下就精神头儿足了！
蔡老太：“咋地，徐芝和别人搞对象了？”
她小孙子没被人看上？
“没有搞对象！”沈有胜不怕被揭老底也不怕遭家里人打趣，但他怕他奶误会徐芝和别人搞对象。
按他奶的性格，要是以为徐芝和别人搞对象了，肯定得压着他不让他再往徐芝跟前凑。
现在不解释清楚，以后有嘴都说不清。
他可不想让家里人误会他没有底线去破坏别人感情。
不对。
徐芝和那小白脸本来就没有感情！
沈有胜抓了把头发：“我是最近发现有个小白脸一直接近徐芝，就是上次我和你们说过的，被徐芝给鸡蛋撞碎了，然后要骗徐芝跟着回家认门的那个小白脸。”
蔡老太说话很公道：“按照你上次的说法，人家可没逼着徐芝跟他回家，是徐芝自己不好意思，给钱赔鸡蛋人家不要。”
“徐芝没法子了这才想跟着过去认认门好借机把鸡蛋钱和衣服钱赔人家。”
沈有胜嘴硬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蔡老太接过孙媳递过来的筷子，一边秃噜面条一边骂他。
“你小子别一天张嘴就胡勾八扯，没看报纸上说嘛，要用事实说话，别造谣，一是一二是二，人家男同志干啥了你就骂人家小白脸还给人家说的挺不怀好意的。”
“你再这样我跟你爹说让你爹打你。”
“他确实不怀好意啊！”沈有胜感觉自己有苦都说不出，“他第一次被徐芝给鸡蛋撞碎了，行，偶然的，我不说啥，不小心眼编排人家。”
“可奶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老能看着他围着徐芝转，不是他碰巧给徐芝鸡蛋撞坏了，就是偶然路上遇着了，要不就是有啥事想求徐芝帮忙。”
“比我见徐芝见的都勤，就邪了门了，他好像老能知道徐芝在哪似的。”
沈有胜不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只不过他跟徐芝说徐芝不信啊。
不仅不信，还说他想太多，说再这么瞎猜忌别人以后就不理他了。
朋友都没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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