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这想的有点太极端了。”
罗荷花不知道该咋劝自己老姐姐好。
话到嘴边，她自己扪心自问其实也觉得她大姐说得有道理。
秦浩是她亲外甥，从小看到大的，说句心里话她也不乐意和庞家那样狗眼看人低的人家结亲家。
她好好的大外甥上庞家让庞家人吆五喝六去，她老太太光是听听心里都不是滋味。
所以她大姐会改变心意相中个更适合浩子的闺女，她也理解。
可是……
罗荷花想了半天，她理解归理解，到底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大姐，我觉得眼下给浩子相媳妇的事儿，不能只看你相中的那个姑娘答应不答应，咱不是那样背信弃义的人家，不兴这么办事。”
咋能不管不顾就看人家对浩子有没有意思？
要按她大姐的说法，人家姑娘对浩子没意思，这事就算了。
人家姑娘要是有意思，竟然还要把俩人往一块儿撮合完全不管浩子那边和小雪断没断。
当长辈的，哪有这么办事的？
“你要是实在不看好浩子和小雪，最起码咱最后努力一把，再试试看。”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也算圆了浩子的心愿，我反正还是那句话小雪是个好姑娘，她和她家里人的德行不一样，咱不能欺负人家好闺女。”
“要是努力完了，达成了庞家的条件，庞家不为难浩子了，结果是好的，那自然皆大欢喜，小儿女有情人终成眷属。”
“要是咱们尽了力发现庞家人还是看不上浩子为难浩子，那浩子也懂事，心里有了数不可能再为难家里给他架高台就为了攀庞家这份亲。”
“到时候就看咱们尽力后的结果再去走下一步，大姐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不？”
罗荷花为了自己外甥也算是操碎的心。
“结果要是好的，浩子和小雪最后走到一起了，那你认你相中的那个姑娘当干女儿，这叫双喜临门。”
“结果要是不如人意，浩子和小雪到最后也没有缘分，那你再动心思把你相中的姑娘圈拢到家里，那个时候，撮合她当你儿媳妇谁也不能说啥……咱应该是这么个先后顺序。”
不能先把新人撮合了再让浩子给庞雪踹了，那还是人了？
可算把顺序给理顺了，罗荷花说完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这得亏她没老糊涂也没被自己大姐给绕沟里去，不然稀里糊涂的差点就和她大姐不办人事了。
她就听过旧社会当婆婆的给自己儿子儿媳中间塞人，现在都啥时代了，哪兴得这么干。
秦母低头，也在想自己妹妹说的这些话。
揪着袖子上的补丁，眼瞅着都要给补丁揪开线了。
罗荷花是个急性子：“大姐，你到底是咋想的？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你说的对是对……”秦母耸拉着眉眼，“可我最怕的是万一咱们努力之后庞家松了口，可人后还是瞧不起我儿子这个姑爷那可咋整？”
罗荷花嗐了一声：“大姐，你这不又绕回来了嘛？你要是一直担心这个，那没好。”
“谁也不能保证庞家人以后会对浩子咋样，是好是坏，所以咱们得看呀。”
“好有好的应对方式，坏也有坏的解决方法，可你不能只想着不可能有好结果然后啥都没干呢就推着浩子选另一条你觉得更平坦好走的路吧？”
罗荷花用水在炕桌上画了两条线，一条弯弯曲曲，一条笔直向前。
她敲着桌面跟秦母说：“大姐，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就当这两条线是两条路。”
她指着崎岖蜿蜒的那一条——
“人家浩子就想走这一条，哪怕这条路难走，可他就想走一走看一看路前头是啥，你得让他过去看看他才能安下这份心。”
罗荷花在这条线的尽头画了个花：“他有可能一路崎岖最后却看见好风景了呢？”
秦母伸手把那朵用水画的小花给划拉了：“万一他一路崎岖最后看见一团乱麻，日子也过成一团乱麻了呢？”
罗荷花：“……”
深吸一口气，她强调：“不管尽头是啥，这是浩子自己选的，他乐意走。”
罗荷花又伸手指向另一条笔直的，代表坦途的水线——
“不然你逼着他走这条路，你觉得这条路好走，没那些曲曲折折，浩子孝顺，听你的咬牙走了。”
“你觉得这就皆大欢喜了？”
“不是的！哪怕这条路真是条好路，可大姐你就信我的话，浩子在这条路上过得再舒坦，他一辈子也惦记那条他错过了的，遗憾没走过的那条小破路。”
“他是你儿子，你希望他好，但也得放手让他自己去试试，难不成他在那条小破路上摔了你就不能安慰他了？就回不了头了？”
“没必要非得把事说那么死那么绝，咱们完全可以走一步看一步，不能因为怕让浩子受伤就干脆昧着良心给他推‘别的路’上去。”
不得不说罗荷花这一次确确实实说动了秦母。
秦母再咋地还是希望儿子能高兴能得偿所愿的。
她儿子太苦了，从小就没有爹，别的娃子还赖在老子背上的时候，她儿子已经要用他那瘦瘦小小的背扛起一家子每天要用的柴火了。
别的男娃打小还满村疯玩呢，她儿子却没跟着疯玩过一天。
秦母用手背抹了把眼睛：“浩子懂事，打小就懂事，别人家娃子有啥好玩的他都说他不稀罕，不想玩，可我是他娘，我咋可能看不出他那眼睛里边巴巴的眼馋。”
“他就是知道家里穷，舍不得开那个口，怕我拿东西跟人家换，他打小就懂事，荷花你说得对，我总得让浩子顺着心意来一回。”
她不能让儿子小时候昧着心意对着喜欢的东西说不想玩，长大了又逼着儿子压抑着心意对上喜欢的姑娘也不敢争取。
她觉得是为了儿子好，可实际上……不过是在逼儿子罢了。
秦母怅然：“我不能让浩子惦记‘那条路’一辈子心里藏个遗憾啊。”
罗荷花如释重负：“大姐，你能想通就是最好！可不能办糊涂事。”
“想通了。”秦母闭了闭眼，“荷花，要是这样那大姐还得麻烦你，改明个儿你带着我和浩子，咱们拎点东西上沈家，咱求人办事就得有个态度。”
“拖这么长时间，别让人家沈家人再多想，以为咱们溜人家呢，说要麻烦人家结果人家还等着呢咱们这边倒是没下文了。”
“这就对咯！”罗荷花见自己大姐可算把心思放回到了正道，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挑个时间咱们就去，有啥事跟人家说明白，你放心沈家人不是那爱挑理的人家，大姐你也想好了是求沈家人到时候跟着浩子一块儿去庞家还是咋地。”
“有个章程出来，咱也好和沈家人说不是？”
好像脑子里的迷雾终于被拨开，秦母心里也松快不少：“对，等我回去和浩子商量商量。”
“估摸着得求人家跟浩子上庞家去一趟，不然还像上次似的浩子自己去或是咱们这乡下穷亲戚跟着一块儿去，怕是要让庞家门缝里看人把咱给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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