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从自己女儿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庄瑛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
庞宏振拍着庞雪的肩，装模作样道：“别说你看见你妈害怕了，我和她过日子这么多年，我都感觉没真正了解过她。”
“庄瑛，你太让我失望了！”
庄瑛眼神木愣愣地看向庞宏振，所以这是给她定罪了？
问都不细问一下，一句相信她的话都没帮她说，就连简简单单敷衍一句说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等回头再好好查查。
就这么简单的能帮她解围缓口气的一句话，庞宏振都没费这个心张这个嘴。
就因为想快点推她当背黑锅的，快点把这件事给了了，所以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把什么罪都扣她头上了？
呵。
庞宏振啊庞宏振，推人当替罪羊这种事玩的是真溜啊！
庄瑛心下讽刺，余光看到不远处小女儿躲在厨房探出一半脑袋，显然是在看她们这边的情况。
鬼鬼祟祟的，一点没有当初出主意说盘算，坦言就是她把何小玉的行踪告诉庄琦时候的嚣张和得意。
庄瑛看不清小女儿此时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
到底是心虚还是害怕她这个当妈的没撑住把她给供出来。
她现在没心思琢磨那些，满脑子都是大女儿看她时那满眼的失望，还说怕她……
罢了……
庄瑛闭上眼睛，既然事已至此，该她背的锅和不该她背的锅全背她头上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她还辩解什么。
大女儿已经认定所有的主意都是她这个当妈的出的了。
她还把小女儿拖进来一起受批判干什么？
反正大女儿现在看情况是和自己起了怨愤离了心，她总不能把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小女儿都推远了。
算了。
庄瑛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把手放到桌子底下对着小女儿摆了摆好让小女儿安心。
而她自己则是苦笑出声，干脆利落地担了所有的罪责：“没错，就是我干的。”
“我想说何小玉既然都被我骗去秦家了，那我为什么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利用何小玉在秦家借住这件事做点文章好让小雪彻底对秦浩失望？”
她眼神灼灼，看起来理直气壮：“我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秦浩，当然不可能容忍秦浩这样的乡下小子当我庄瑛的女婿。”
“可谁让我女儿就认准了秦浩，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说都听不进去，我就想着，那我干脆不说了吧。”
“我把何小玉在秦家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我二姐听，她听后果然有了动作，隔天何小玉就臭名远扬了。”
“我就想着，以小玉现在的名声，我二姐又是个‘闲不住’的，为了早点把小玉打发出门子指不定能给小玉找个什么样的婆家。”
“小玉不想被我二姐摆弄，自然就得奋起自救，反正她在秦家，最好的自救方法莫不如直接嫁给秦浩，秦浩知道她有多惨，肯定会可怜她，对她也不能差了。”
庄瑛轻笑：“我其实是想保个好媒的。”
“我虽然看不上秦浩当我女婿，但秦浩再怎么说也比我二姐给小玉找的那些下家强，这点我是承认的，说来秦浩要是条件好点，凭他这个人的能力和上进心，我不一定反对她和小雪。”
庄瑛看着何小玉，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活得伪善太累了，她头一次体会到撕破脸彻底当个坏人有多畅快。
难怪她二姐以前说她傻，说她想当好人又当得不纯粹，想当坏人又非得要脸。
她以前有多不服气她二姐对她的评价。
现在后知后觉就有多认同。
她确实……这么多年活的挺可笑的。
心里对早死的大姐有愧疚，却又吝啬于照拂大姐留下的遗孤，只能任由这份愧疚一直压在心里折磨自己。
庄瑛耸耸肩，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本性：“小玉，你不用这么看我，说来我也是为了你好。”
她想起小女儿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那些看起来像是胡搅蛮缠的歪理，却又细想之下别有一番道理的话……
“我虽然是为了你小雪表妹这才利用了你，把你骗到了秦家，可是换个角度想，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不是在救你？”
“你后妈也就是我二姐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只要你在何家一天碍着她眼，她就不可能放过你。”
“所以哪怕我不告诉她你在秦家，她换别的由头也能坏你名声，你爸站在她那边，你反抗不了就只能受着。”
“她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不如一个的下家想尽快把你打发嫁出去，你敢说她安排的那些人会有一个比秦浩强？”
她嗤笑，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莫名火大。
“我虽然觉得秦浩配不上我们家小雪，可是秦浩配你……难道不是绰绰有余？”
“你也不用跟要咬人似的瞪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家里那样的情况，娶了你就相当于娶了一个甩不掉又没有好处可图的麻烦。”
“秦浩家里穷，可至少人家家里没那么多糟心事，没亲戚憋着劲儿的坏他不想让他好，我都没说你要是嫁秦浩指不定还能拖累秦浩呢。”
这是秦浩第一次从庄瑛嘴里听到关于他的好话。
可这‘好话’端得是让人心里发闷。
庄瑛却是完全不在意秦浩的想法，她就跟被逼急了，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似的。
说出来的话就跟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往人心口上扎。
庄瑛：“姨妈说得对不对？秦浩对于我们家小雪来说不是良配，可对于你，却是能负责能救你出火坑的最好选择了。”
“姨妈是真心有为你考虑过的，我不是一味的利用你害你。”
“你别觉得这是我不想给你工作才狡辩出来的托词，工作我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想法给你，可给你了……你保得住吗？”
话落，何小玉瞳孔猛地一缩。
不得不说，哪怕她听了庄瑛这么多‘心里话’，再气再恨，可这一句……她没办法反驳。
她一直都觉得只要有了属于她的工作，她就能脱离何家不用在后妈手底下讨饭。
她可以好好过她自己的日子。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她设想里最好的结果。
她甚至不敢去想假如她顶着个坏名声真去工作了，那会不会她前脚兴高采烈的去，后脚她后妈就能去她单位举报去好把她给撸下来？
以她后妈那见不得她好的性格，这样的事……绝对干得出来。
何小玉忍不住自嘲一笑，眼圈却是慢慢红了。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周围这一圈人都挺荒谬的。
逃不开的后妈的迫害，永远不会相信她的和她血脉最亲的父亲。
虚伪圆滑见风使舵，看到她有价值后就开始口口声声关心她的姨夫。
而最可笑最荒谬的。
还是当属她的好姨妈。
明明是坑了她利用了她，可到头来人家却能理直气壮的说做的这一切有私心归有私心，可也是为了她好。
明明是庞雪不要的，庞家人看不上的人家，到了她姨妈的嘴里却是她配不上的。
何小玉不是针对秦家，她就是觉得庄瑛这一番话说得……呵。
心虚复杂难言，何小玉感觉自己的自尊都被庄瑛轻飘飘踩到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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