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问，旁边人也顾不得沈有余的悲剧了。
纷纷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起来，这个说当初四房大小子和二小子结婚的时候来了多少大人物。
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更逞论跟人家搭话了。
她们那天拘束得开席都没敢抢菜吃。
生平第一次吃席吃得慢条斯理的，生怕让人家大人物嫌弃。
可锦丫头不一样，锦丫头和那些大人物关系好，人家大人物对她也跟对自己亲晚辈似的。
态度那叫一个亲和。
这个说沈有鹏和沈有文结婚时候的事儿，那个就说沈大海夫妻俩是因为啥进的城。
“人家锦丫头就回来那么一趟，就给沈大海夫妻俩安排了个城里工作。”
“你说说，这力度得有多大，咱们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上的工作，人家嘴皮子一张就给安排好了。”
“沈大海夫妻俩从那以后就在城里吃香喝辣上了。”
沈姑奶原本是满心嫉妒的听着，可听到这儿，她发现不对了——
“沈锦给她大伯和大伯娘安排工作，那她大堂哥咋办了？”
“我咋听说有余活着的时候一直都在乡下伺候他爷呢，咋地，是有余不爱进城啊？”
这年头还有不爱进城吃商品粮的？
有人嘴快，被她这么一问立马就充当起了大明白——
“嗐，瞧你说的，哪有人不爱进城？谁不愿意进城干轻巧活儿，谁愿意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有余不是不爱进城，他是进不了城，你是不知道有余之前对他媳妇是个什么样儿，他媳妇可还怀着孕呢。”
“锦丫头回来一看那情况，当时就生气了，为了收拾有余二话不说就给沈大海夫妻俩连带着他们儿媳给带城里去了。”
“家这头儿就留有余一个，往好听了说是伺候老爷子，老爷子离不开人，可要是往难听了说，就是不要他沈有余……”
“咳！”这人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的一声干咳给打断了。
人没都没了，不好再说人是非的。
尤其还就站在院子外头说，怪让人心里不得劲儿的。
被人提醒，这人后知后觉的把嘴里剩下的话一股脑全咽了回去。
可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也没啥剩下的了。
该说的都说了，沈姑奶该知道的也没少知道。
一直到围着的村里人被沈三河轰散，沈大海夫妻俩回来，沈姑奶还在琢磨刚才那些村里人跟她说的那些话……
猝不及防，朱秀芬的哭声传进了耳里，沈姑奶被哭回神先是烦躁地偷着瞪了屋里的朱秀芬一眼。
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她扭身就进了屋。
人未到，声先到。
一声略有些做作的哭嚎直接盖过了朱秀芬的悲泣。
朱秀芬循声看过去，看见来人是谁后，眉头紧锁。
沈姑奶见状也不在意，扑到朱秀芬身边抱着人就开始嚎。
仿佛没了的是她亲孙子一样。
沈大海对沈姑奶的印象还不错，没办法，这么多年沈姑奶在蔡老太面前不做人，可在沈家的这几个男人面前，却是装的人模狗样的。
朱秀芬作为女人能看出来沈姑奶玩儿的那些伎俩。
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针对蔡老太的手段。
沈大海可看不出来，他也不需要看出来，反正沈姑奶不会针对他，他乐得享受这种被优待的亲情。
所以现在看见儿子没了，沈姑奶作为亲戚第一个跑过来帮忙，现在又哭成这样。
他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沈大海：“姑，你歇会吧，我听人说你都帮着忙活一上午了，再这么下去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沈姑奶求的就是这个，沈大海能出声关心她，能把她故意卖的好记心里，不枉费她今天装模作样的跟着忙活了一圈。
擦着眼睛，她哑着声音说：“不忙，我是有余姑奶，有余是我大侄孙，他现在人没了，我要是不跟着忙活忙活，我这心里……”
说着，又是悲嚎出声。
沈大海眼圈泛红：“姑，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也这么大岁数了，你不能跟着出事啊！”
他是显而易见的感动，朱秀芬却是不吃沈姑奶这一套。
沈姑奶要是真像她说的，那么关心有余，那之前怎么没见她表示表示？
不说逢年过节和结婚应该给的红包一次都没给过，就说一双袜子，沈姑奶都没给有余做过，现在倒是后反劲儿的哭成这样。
朱秀芬离得近，甚至能看见沈姑奶那双老眼里的算计以及将将挤出来的三两滴眼泪。
看得她心里一阵恼火腻歪。
她虽然不知道沈姑奶这时候往她和大海身边凑打得是什么主意。
可无论是什么主意，这个时候都不应该使到她面前来。
死的是她的儿子，她不想看到任何虚头巴脑的同情和哭丧。
朱秀芬：“姑，你要是没事就去堂屋坐一会儿，爹那头也没个帮着看顾的人，你过去了我也放心。”
就好像没听出来这是在赶她一样。
沈姑奶动都不动一下，仍旧抱着朱秀芬哭：“我不去，我得在这边陪着你们，这么大的事儿你们身边不能一个长辈都没有。”
“你爹那头是有心无力，他想帮忙都帮不上忙，你娘那边……哎，要不我之前怎么老说这后娘就是后娘，到现在也没见着个人影。”
她摆摆手，好似懒得说这个：“大嫂那人……算了，她能装那么些年已经不错了，大海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咱们也不能要求那么多。”
她自顾自的在那儿说，也不用沈大海和朱秀芬回话，哭起来嗓门比谁都大：“我可怜的有余啊，你们是不知道，刚徐大夫还说呢，说昨晚上但凡有个人在旁边，有余都不至于是这么个结果。”
“他才多大，他临走之前得多不甘心……”
说到这，沈姑奶捶胸顿足：“你们是不知道，我老太太今天看见他躺在那儿，一点声息都没有，我都恨不得用我这条老命跟他换啊！”
“反正我岁数大了，活到现在也够本了，有余还年轻，哪就至于挺不过来了。”
被她这么一说，沈大海终是忍不住沉默的掉了眼泪。
沈姑奶见状眼睛一亮，她似是不经意的埋怨道：“你说说你们两口子，也别怪我多管闲事儿说话不中听。”
“你们家那么多口人，怎么就能忍心把有余和你们爹单独扔家里？有余年轻，不拿事，你们爹是拿事，可他瘫那儿再拿事有什么用？”
她边哭边指责：“我老太太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娘，要不是你们心狠，有余还真不一定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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